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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月29日连着一个多礼拜，李著雪都在和她的老宅作斗争，她虽然是想远离城市生活，但舍不下城市生活的光鲜和方便，因此扒拉了一下自己的存款，略微考虑了一下余生全喝糙米粥的可能性，便风风火火地开干了。李著雪的改造工作一做就是一个礼拜，洛小美也终于难得调休了个假期，耳边没了小萝卜头们的尖叫声，她干脆舒舒服服地睡到了日上三竿，抓着一头凌乱的头发，给李著雪打电话，说要来看她。洛小美来的时候，李著雪正在前面院子里种小白菜，她也不想种，只是家里的工程太大，她站也没地方站，走到哪里好像都挺挡事的，所以干脆去隔壁林大嫂家借了些蔬菜种，学着书里说的那样种起来。洛小美远远就看见蹲在院子里的李著雪，她伸长脖子往老宅屋里望了望，一眼就看到同样蹲在地上的工人正在贴木地板：“大雪儿，你这是要在这建乡村别墅？”好像被感染了，洛小美也干脆掖了掖了裙摆在李著雪对面蹲下来。李著雪拿着小铲子，抬头看了她一眼，把手上的泥土在裤子上蹭了蹭，把她的裙摆整了整，遮住刚刚没遮好的地方，然后摸了摸鼻子，回头看了一眼忙碌的工人：“既然要住，就搞好一点嘛。木地板好打理，不显脏。”“我只听说过木地板不好打理的，”洛小美吐了吐舌，“你这是真要在这长住啊！”“我的小美，你怎么还在问呢？你摸一摸我的胸口，我说的话真的不能更真了。”说着，李著雪挺了挺胸，一副将自己的赤诚之心送给洛小美品评的模样。“你变态。”洛小美嫌弃地往后挪了几步，斜睨了她一眼，“我只见过往外走的，头次见到往回走的。”说着就扯着地里的杂草玩。“诶诶诶，我的乖乖，别乱扯，我前几天刚种的韭菜，万一已经冒了几棵脆弱的芽芽，却被你残忍地扯掉了呢？”李著雪两只手摊开，像护鸡仔一样护着她院子里的“宝贝”。洛小美倒是没有反驳，乖乖地站到了硬实的地面上，认真地看着泥猴一样的李著雪，语气是前所未有的认真：“大雪儿，那你说好了，真的不能走了啊！”李著雪没抬头，用小铲子这里铲铲，那里挖挖，半晌才说话：“前几天我去看张老师了，他身体还挺好的。”李著雪这几天看着工人一点点把家里的旧家具处理了，把水电的路线重走了一遍，刷了墙，贴了新壁纸，换了地板就差不多要收尾了。跟县上家具城订的新家具在装修好后也会一个个送过来，两床软绵绵的席梦思，还有很多必要的家具。甚至为了满足洛小美还没老去的少女心，李著雪还订了个粉色的梳妆台，新不新，老不老，样式还挺可爱的。但越是把一切做好了，越是把老宅变成一个宜居产品，李著雪就越觉得茫然。她真的要在这里过一辈子吗？她没法肯定说是。洛小美皱了皱眉，不知道她怎么突然转移起了话题：“张老师平常可爱念叨你了，你就别走了，这里虽然不及那些大城市，但我们都在这儿呢，互相照应……”洛小美像个极力推销的售货员，上前缠住李著雪，搭着她的肩膀，摇了摇她的身子，用软绵绵的声音劝说她。李著雪站起身来，阳光洒了她一身，她咧嘴一笑：“不走了。你们都在，我就不走了。”6月1日（1）儿童节那天正是李著雪的乔迁之喜，在经历了十多天的大操大办之后，老宅终于像模像样地变成了一个乡村别墅，地板、壁纸、家具、大床样样都是全新的，电路和网络也都通了。隔壁邻里还好奇地来瞧过，都纷纷摇摇头，连门也不进，直说太奢侈了，不会过日子。李著雪只能嘿嘿笑，她还真没法反驳，因为她的存款这一下就去了好大一头，还是得好好想想别的生路，总不能下半辈子真的靠小米粥过活。就算她能行，洛小美也不行啊，两人还要来往呢。装修期间，李著雪一直住在老宅后院的一个小柴房里，她没跟洛小美说过，她连京都那个破窑洞也住过了，这算什么呢，躺在柴房里玩手机，脊背下还硌着硬木柴，李著雪打通了陈柯一的电话。陈柯一接电话的声音里满是“我就知道你会来求我”的倨傲：“怎么？梦碎了？要干活挣钱了？”李著雪随他讽刺，成年人就是要学会装怂和闭嘴，这是世界的潜规则：“老大，有没有活是我能在家做的？”陈柯一皱了皱眉头，这意思不是要回来求他，而是想换个工作模式？“你想好了？真不回来了？”陈柯一觉得李著雪毕业好几年了怎么还这么又傻又天真，“小雪做了这么些年你也清楚，我们做策划公司的，乙方是奴隶，甲方是大爷。我当然可以把以前你做的工作用邮件发给你，但是你隔那么老远，有话不能当面说，甲方那些大爷能把你折腾死。”李著雪沉默了半晌，才开口：“老大，我想试试看。”陈柯一这话说得好像以前当面跪舔甲方的时候，她没被折腾死一样。为了生活，谁没个死去活来，活来又死去的时候。陈柯一也是半天没说话，最后无可奈何地说：“行行行，你想试试就试试，毕竟这么多年交情，我还能不帮你？”然后他忽然想到什么，“我有个朋友做杂志编辑的，他们有些校对和编辑的工作或许更适合在家做，待会邮件一起把联系方式给你，你都试试看，什么顺手做什么。唉，我也是没想到我竟然也有这么善良的时候，小雪你要珍惜啊！”李著雪当然珍惜，感激地回他：“谢谢老大。”挂了电话，李著雪脸上还带着笑，她双手撑到脑袋后面，默默地看着柴房里黑咕隆咚的屋顶，外面还有此起彼伏的蛙鸣，这里的夜晚好安静，好安静。李著雪只觉得生活正一点一点地在变好，她很喜欢。儿童节那天，邻居们匆匆而来，匆匆而去，除了摇头就是摇头，李著雪觉得有点扫兴，干脆去县上抓洛小美了，洛小美肯定有欣赏水平的。这一天，幼儿园一般是有活动的，李著雪还没到幼儿园就看到好多家长在园区里笑着说话，身边的小孩都仰着一张兴奋的小脸。大城市的人们也喜欢过儿童节，但李著雪觉得，只有孩子们的儿童节才最开心。因为今天幼儿园搞活动，所以李著雪很容易就混了进去，刚走没几步就听见幼稚的童谣声，她顺着声音走过去，舞台渐渐展现在她的面前。正在表演的大概是一个兔子舞，小兔子们穿着白色的绒毛衣服踉踉跄跄地蹦着，手脚很认真但是很勉强地跟着老师的舞蹈动作，有的还傻乎乎地站着不动，瘪着嘴马上就要哭出来。滑稽又可爱。但最可爱的还要数站在兔子们旁边的大兔子，洛小美。洛小美没穿舞蹈服，她站在舞台边缘，一边做动作提醒孩子们，一边还不忘忙着照顾没站稳的小朋友，那些快哭的小朋友她也要时不时给个爱的鼓励眼神。忙忙碌碌，还要蹦蹦跳跳，脸上的表情带着笑，慈眉善目的。李著雪好笑地看着，暗暗揣测，这首歌再不唱完，洛小美恐怕要现场变大灰狼了。6月1日（2）儿童节，一首儿歌刚一放完，洛小美就趁人不注意抹掉一头冷汗。小时候蹦蹦跳跳多可爱的小兔子，如今看来简直都是一个个披着兔子皮的小恶魔，稍微没注意就状况百出，偏偏台下又坐着那么多心血来潮关心孩子娱乐生活的家长，但凡孩子们有一点儿不高兴，这些家长或许能顺着倒推出他们的孩子在幼儿园的小白菜悲惨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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