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齐自然将他那飞眸一瞟看在眼里,皱了皱眉,神色却有些古怪,那样子倒不像是受邀吃东西,更像是受邀赴刑场一样。
“我知道了,有劳汪公公先回宫,呆会儿我自会过去!”
燕齐语调寡淡,汪公公听了只是微微一笑,却并没有要走的意思。
紧接着,便听他说道:“娘娘还说了,听闻殿下近日带回一位受了伤的姑娘,似乎伤势颇重,就连柔妃娘娘想要探视也被拒之门外。今天若是她身子好了,也请带过去让大家瞧瞧,反正终归都是要见面的,早些去凤藻宫问安,也好让她熟悉一下宫中的礼数。”
他这话说得暧昧无礼至极,先不说夏九九是不是燕齐想要纳妃的女人,单凭宫中惯例,即便太子纳妃要通过皇后的把关和同意,但终归都是先由司内府衙门制好玉牒,呈上凤藻宫,再由皇后发出懿旨召见,这样才显得体面大方。
如今却由他一个太监这样暧昧不明的说出来,半丝尊重也无,饶是夏九九这等对宫中规矩一窍不通的人,在听到他的话以后也不禁微微蹙起眉头。
果然,燕齐面色陡然沉了下来,眼神一凌,语气中便不由带了几分怒意。
“夏姑娘重伤未愈,还不能下床,你去回禀母后,就说等她可以下地行走,我自会带她前去给母后请安赔罪。”
汪公公眸中闪过一抹诧异,想来是第一次被燕齐回绝,微微愣了下。
愣了不过一瞬,他便迟疑道:“这恐怕不太好吧吧,毕竟慕容将军和柔妃娘娘都在,您这样回复,会不会……”
不等他说完,燕齐眼中腾的闪过一抹怒气,冷冷的注视着眼前这个面容恭敬的太监,只觉得怎么看怎么扎眼。突然沉声打断:“倒不知道,什么时候我的事情也要由你汪公公来作主了!”
燕齐一发怒,周围的气压在瞬间便低沉下来,属于帝王的威严在那一刻几乎将空气冻洁,让人不由感到窒息。汪公公自然是聪明人,见此忙赔笑道:“殿下哪里话,奴才不过是个奴才,最多也是替皇后娘娘传话罢了,既然夏姑娘尚未大好,那便好生歇着,奴才这就回去向娘娘复命。”
说罢,他竟也不下跪,只是略一施礼,便疾步退了出去。
夏九九靠在床上,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心底疑惑不由更甚。这汪公公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竟敢对燕齐如此敷衍。就算他是皇后身边的人也不该如此无礼,毕竟这里是男权社会,女人的势力再大这个国家的皇帝终归是男人,他就不怕将来燕齐挟私报复?
想了好一会儿,才发现头顶上有人正在注视着自己,连忙抬起头,却见燕齐眉间有些黯淡,盯着她沉声说道:“你好好呆在这里,不要出去,有什么事就吩咐晓洁。”
夏九九察觉到他情绪的不对劲,微微皱眉,自已还指望从他那里得到解毒的门路呢,这样一来,情况可不妙。不由担忧的问:“燕齐,你没事吧?”
“没事。”他淡淡一笑。
也说不清是什么原因,自从夏九九醒来,便发现他的态度较之昏迷以前,简直是南辕北辙,好得让人根本没有办法不生疑。很多个瞬间,夏九九甚至怀疑这厮是不是真的包藏祸心?想要趁着自己不备暗算自己一把。
但转念一想,依如今的情况,似乎明着来自己也不是他的对手。
这厢里她神飞天外,那厢里燕齐已经转身,对晓洁吩咐了一句:“照顾好她,若有什么人来,一律称病不见,明白了吗?”
“是。”晓洁福了福身。
燕齐这才放心,转头最后看了眼夏九九,向外走去。
夏九九回过神来,软软的半靠在床上,目光一直追视着燕齐修长的背影消失在门口的拐角处,直到再也望不见,眼前只剩下大片温暖的阳光,因为她久不见光的缘故,感觉有些刺眼。
再将视线收回来时,心里便忽然没来由涌上一阵失落。
这样奇怪的感觉将她吓了一大跳,不由将眉头皱得更紧。
她蹙眉想了半天,许久才想起来自己为什么会觉得这样失落,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中了毒的缘故,自从醒过来脑子就有点不灵光,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能等到燕齐走了之后才想起来?
她从来都不相信燕齐会无缘无故救她,既然有目的,那她就应该先拿到一定的主动权。可现在那个能克制毒性发作的药丸子在他手里,就相当于把自己的小命也交到了别人手上,还有个屁的主动权!
早就应该在刚才多和他说说话,套些近乎,再趁他不备从他身上顺些来。前世在还没有加入“火狼”成为雇佣兵之前,夏九九“空手套白狼”的功夫也是不错的。
此时却为时已晚,只能想办法补救了。于是,夏九九变了变脸色,一张惨白的小脸在倏忽间看上去要多柔弱就有多柔弱,要多可怜就有多可怜,大眼睛忽闪忽闪,眼巴巴的盯着旁边的晓洁。
“我怎么感觉还是很难受?是不是刚才他给的药量不够?”
晓洁吓了一跳,忙尽职的上前,摸摸肩膀,摸摸腿,嘘寒问暖了半天,夏九九却愣是说不出哪里难受。说不出哪里难受,便是处处都难受,最终揪着了一个的的确确存在的毛病——全身无力,脑袋发昏。
她哼哼唧唧靠在床上,似乎立马便要行将作古,与世长辞,急坏了十四岁的小丫头。
可皇后召见,她也不敢上前将太子拦回来呀!
仿佛热锅上的蚂蚁,想了许久有什么办法可以帮到这个可怜的姑娘,忽然,她眼睛一亮,像发现新大陆一般盯着夏九九,惊喜的说道:“唉呀!姑娘是不是觉得全身冒虚汗,四肢发凉,外加轻微的心悸和头晕?”
夏九九愣了下,自我感觉一番,似乎的确如此,于是配合的点了点脑袋。
“我知道是怎么回事!”晓洁笑道:“姑娘等我,我马上回来!”
说罢,娇娇俏俏的小丫头像一阵风一样,叮叮咚咚便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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