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是谁拍的?”他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护士收回手机,眼神躲闪:“不知道,网上传的。现在……好像全城都知道了。”
仿佛为了印证她的话,医院门口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几个扛着摄像机、拿着话筒的人正试图冲破保安的阻拦往里闯,闪光灯隔着玻璃门频频亮起。
“方明德老先生是不是在里面?”
“我们是xx日报的,想采访一下昨晚救人的经过!”
“请问您和林小虎是什么关系?您对网上重提当年的‘性骚扰案’有什么回应?”
“有人说您是在作秀博同情,您怎么看?”
嘈杂的喊话声穿透玻璃门,像无数根针扎进方明德的耳膜。他下意识地后退一步,脸色变得煞白。三十年竭力想要埋葬的过去,那个让他身败名裂的污名,就这样被猝不及防地、血淋淋地重新撕开,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暴露在无数陌生人的目光和镜头前。他紧紧攥着那本深蓝色的日记本,指关节捏得发白,仿佛那是他唯一的浮木。而IcU厚重的玻璃门内,心电监护仪上代表林小虎生命体征的曲线,正微弱而固执地起伏着。
第四章尘封的真相
闪光灯像密集的蜂群,隔着玻璃门嗡嗡作响,记者们尖锐的提问如同无形的箭矢,穿透空气扎在方明德身上。他僵在原地,血液仿佛凝固在血管里,深蓝色的日记本成了他唯一能抓住的实体,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失去血色。三十年的伤疤被粗暴撕开,脓血淋漓地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那份屈辱和愤怒几乎要将他吞噬。他猛地转身,不是冲向咄咄逼人的记者,而是像一头受惊的老兽,踉跄着冲向走廊尽头的安全出口,推开沉重的防火门,将自己投入楼梯间冰冷的阴影中。
防火门隔绝了外面的喧嚣,只剩下他自己粗重而压抑的喘息在空旷的楼梯井里回荡。他背靠着冰冷粗糙的水泥墙,缓缓滑坐在地。灰尘的气息混合着消毒水的味道,钻进鼻腔。楼下隐约传来保安阻拦记者的呵斥声,但在这里,只有令人窒息的寂静。他低下头,目光落在手中的日记本上。封面上沾染的、早已干涸变成暗褐色的血迹,此刻显得格外刺眼。恨意如同藤蔓,再次缠绕上心脏,勒得他喘不过气。林小虎在里面生死未卜,而林小虎的父亲,那个始作俑者,又在哪里逍遥?
他颤抖着翻开日记本,直接翻到了第七天的记录。纸张因为多次翻阅而变得柔软,边缘微微卷起。他需要一个锚点,一个能让他暂时逃离这铺天盖地羞辱的支点。他清了清嗓子,声音干涩沙哑,带着一种近乎自虐的平静,开始朗读,仿佛这低语能筑起一道无形的墙,将他与门外那个疯狂的世界隔开。
“2003年9月7日,星期日。雨。”
“方老师被带走三天了。家里只有我一个人。爸爸……又没回来。他说出去‘谈生意’,我知道他又去打牌了。冰箱里只有半袋速冻饺子,我煮了吃了,很难吃。”
“下午雨停了,我去了学校后面的小树林。以前方老师总在那里看书。我坐在他常坐的那块石头上,地上很湿,裤子都弄脏了。我看到一只蜗牛在爬,很慢很慢。我想,方老师现在是不是也像这只蜗牛一样,被关在一个很小的地方?王胖子他们昨天又来找我,让我请他们吃冰棍,说我是‘功臣’。我把爸爸上次给的、还没捂热的十块钱给了他们。他们笑得很开心,可我只觉得冷。”
“晚上,我翻出书包里的旧课本,上面有方老师用红笔写的批注:‘字迹工整,思路清晰,进步很大。’我把那一页看了很久。手指不小心蹭到了昨天挖泥巴玩留下的泥,指甲缝里黑黑的,怎么也洗不干净。就像……就像那天在办公室,校长问我话时,我低头看到的自己指甲缝里的泥一样。真脏。”
方明德的声音停顿了一下,喉结剧烈地滚动。他盯着那行字——“指甲缝里的泥”。记忆的闸门轰然洞开。是的,那天在校长办公室,那个瘦小的男孩低着头,双手紧张地绞在一起,指甲缝里确实嵌着黑泥。这个细节在当时混乱的指控和巨大的震惊中被忽略了,淹没在滔天的愤怒和屈辱里。此刻,它却像一枚生锈的钉子,从尘封的岁月里拔出来,带着陈腐的血腥气,狠狠钉进他的脑海。
留守儿童。这四个字像冰锥一样刺入他的心脏。他想起林小虎那时总穿着不太合身的衣服,袖口磨得发亮;想起他课间常常一个人趴在栏杆上,望着校门口的方向;想起他成绩忽上忽下,眼神里总带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警惕和……渴望?方明德一直以为那只是性格内向,从未深究。原来,那个在课堂上沉默寡言、偶尔会因答对问题而眼睛亮一下的孩子,那个最终用最恶毒的方式毁掉他的孩子,背后是这样一片荒芜的童年。
“这个孩子……”方明德喃喃自语,声音轻得像叹息,却蕴含着巨大的悲悯,“他是在用最糟糕的方式……寻求一点点关注吗?”日记本在他手中微微颤抖。他继续读下去,声音比之前更加低沉,却奇异地带上了一丝温度,不再是单纯的复述,更像是在与三十年前那个孤独而迷途的灵魂对话。
“2003年9月8日,星期一。阴。”
“学校通知爸爸去谈话。爸爸回来的时候脸色很难看,身上有酒气。他骂我,说我把事情搞砸了,说方老师家里好像有点背景,事情闹大了不好收场。他打了我一巴掌,很疼。他说:‘记住!咬死了就是他摸了你!不然我们爷俩都得完蛋!’我哭了,不是因为疼,是因为害怕。我不知道‘完蛋’是什么意思,但爸爸的样子很吓人。那天晚上,我又梦见了方老师的眼睛,很温和,可看着我的时候,我觉得他什么都知道了……”
楼梯间的防火门被轻轻推开了一条缝。方明德沉浸在日记的世界里,没有察觉。一个穿着洗得发白的夹克、头发花白但身板挺直的老人站在门口,静静地听着。他的目光落在方明德花白的头发和佝偻的背影上,又移向他手中那本深蓝色的日记本,眼神复杂,带着一种久远的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了然。
方明德读完了这一天的日记,合上本子,长长地、疲惫地吐出一口气。他抬起头,才看到门口站着的人。老人看起来六十多岁,面容刚毅,眼神锐利如鹰,尽管穿着便服,但那种笔挺的站姿和沉稳的气度,让方明德瞬间联想到某种熟悉的职业。
“您是……”方明德疑惑地开口,声音依旧沙哑。
老人没有回答,他的目光越过方明德,仿佛穿透了时光的尘埃,落在遥远的过去。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份量:“方明德老师?三十年前,市三中那桩案子……我当时在分局刑侦队。”他顿了顿,眼神变得异常锐利,一字一句地说道,“当年那份定案的笔录卷宗,我一直觉得……有疑点。”
第五章暗流涌动
楼梯间的声控灯倏然熄灭,将两人笼罩在更深的阴影里。只有安全出口的绿色标识幽幽地映着老警官刚毅的侧脸,和他眼中锐利如刀的光。
“疑点?”方明德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他扶着冰冷的墙壁想站起来,膝盖却传来一阵酸麻的抗议。三十年的冤屈沉甸甸地压在背上,此刻突然撬开一丝缝隙,透进来的却不是光,而是更深的寒意。
老警官没有立刻回答。他侧耳听了听门外走廊的动静,确认那些喧嚣的记者声被厚重的防火门隔绝在外,才向前走了两步,皮鞋踩在水泥地上发出轻微的回响。他站在方明德面前,居高临下,目光却带着一种穿透岁月的审视。“那份关键笔录,”他声音压得很低,每个字都像凿子敲在石头上,“林小虎指认你的那份。签字页的笔迹……和他前面陈述部分的笔迹,对不上。太工整了,不像一个十岁孩子慌乱中能写出来的。更像是……誊抄。”
方明德猛地抬头,浑浊的眼睛里瞬间爆出难以置信的光。“笔迹……对不上?”他喃喃重复,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撞击。三十年前那个昏暗的办公室,校长严厉的质问,林小虎低着头、指甲缝里嵌着黑泥的瘦小身影……记忆碎片疯狂翻涌。他从未有机会看到那份决定他命运的笔录原件,所有的指控和定罪,都建立在别人转述的“事实”之上。
“当时我提过异议,”老警官,姓陈,方明德此刻才从对方递过来的、磨得边角发白的警官证上看到这个名字——陈国栋,“但案子社会影响太大,上面要求速办速结。一个退休教师,一个‘受害’儿童,证据链……表面上看是完整的。”他顿了顿,眼神复杂地扫过方明德手中紧握的日记本,“后来我调离了那个岗位,这事……也就成了我心里一根刺。”
“一根刺……”方明德苦笑,声音嘶哑。他三十年的人生被这根刺贯穿,鲜血淋漓,而握刺的人,或许并非那个懵懂的孩子。他下意识地摩挲着日记本封面上那片暗褐色的血迹,林小虎的血。恨意依旧盘踞在心底,但此刻,一种更庞大、更冰冷的寒意正悄然蔓延——是谁,在背后操控着这一切?三十年前,以及现在?
就在这时,他口袋里的老年手机突兀地震动起来,屏幕在昏暗的光线下亮起,显示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没有称呼,只有一行冰冷刺骨的字:
「停止挖掘过去。否则,你救不了他,也救不了你自己。」
方明德的手指瞬间冰凉,血液似乎都凝固了。他猛地将手机屏幕转向陈警官。陈国栋凑近一看,眉头骤然锁紧,眼神变得无比锐利。“看来,”他声音低沉,“有人坐不住了。”
楼梯间的寂静被这无声的威胁撕得粉碎。方明德感到一阵眩晕,他扶住墙壁,深吸了几口带着灰尘和消毒水味的空气。停止挖掘?这短信恰恰证明,日记本里记录的,以及陈警官提到的疑点,正戳中了某个要害。
“陈警官,”方明德的声音带着一种豁出去的决绝,“您刚才说……疑点。除了笔迹,还有什么?”
陈国栋正要开口,楼梯间下方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的护士气喘吁吁地跑上来,看到两人,明显愣了一下,随即目光落在方明德身上:“方……方老先生?您怎么在这儿?快,快回病房区!张主任正找您呢!”
方明德心头一紧:“林小虎他……”
“病人情况暂时稳定,”护士语速飞快,“是别的事!您……您认识一个叫赵立民的吗?说是您以前的老同事,有急事找您!”
赵立民?方明德脑海里迅速闪过一张总是带着和煦笑容的圆脸,是他当年在市三中的语文教研组同事,关系还算不错。他怎么会找到医院来?还这么急?
带着满腹狐疑,方明德跟着护士匆匆离开楼梯间。陈国栋看着他佝偻却异常坚定的背影,眼神深邃,也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
走廊里,记者已经被保安强行驱散到楼下大厅,但空气中还残留着一种紧绷的气氛。方明德刚走到IcU家属等候区附近,一个头发稀疏、身材微胖的中年男人就焦急地迎了上来,正是赵立民。他一把拉住方明德的胳膊,将他拽到走廊拐角一个相对僻静的角落,脸上惯常的笑容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紧张和忧虑。
“老方!可算找到你了!”赵立民压低声音,语速快得像打机关枪,“外面都闹翻天了你知道不?网上全是你的消息!还有林小虎!”
方明德疲惫地点点头:“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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