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住,天明天亮,阳光总会来。”
是陈老师的声音。是她无数次在清晨,在他描述完或敷衍或认真的“日出”后,总会带着温和笑意说出的那句话。那声音里有一种历经风雨后的笃定,一种穿透黑暗的平静力量。
一股莫名的热流猛地从心底涌起,瞬间驱散了那缠绕着他的冰冷恐惧。阳光总会来……是的,总会来!他不能在这里倒下,陈老师还在等着他!
林小阳猛地抬起头,雨水冲刷着他的脸,眼神却不再慌乱。他深吸一口气,胸膛挺直,目光直直地迎向那个叼烟的混混头子,声音在雨声中异常清晰,带着一种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强硬:
“让开!我有急事!”
那混混头子显然没料到这个看起来狼狈不堪的学生敢这么顶撞,愣了一下。就在他愣神的瞬间,林小阳瞅准空隙,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小豹子,猛地从他身侧的空隙撞了过去!
“操!拦住他!”身后传来气急败坏的叫骂。
林小阳头也不回,用尽全身力气向前狂奔。风声、雨声、身后追赶的脚步声和叫骂声混杂在一起,但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药店!药!陈老师在等着!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跑过那两条街的,冰冷的雨水灌进他的口鼻,肺部火辣辣地疼,双腿像灌了铅。当他终于看到药店那盏在风雨中摇曳的、温暖的灯光时,几乎要虚脱。他冲进去,浑身滴着水,顾不上店员惊愕的目光,语无伦次地买到了退烧药。
回程的路似乎更加漫长。那几个混混没有再出现,或许是被更大的雨驱散了。林小阳紧紧攥着那盒救命的药,像护着什么稀世珍宝,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回跑。冰冷的雨水早已浸透骨髓,但他胸膛里却燃烧着一团火,支撑着他摇摇晃晃的身体。
当他浑身湿透,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再次推开陈老师家的门时,张阿姨已经在了,正用湿毛巾给陈老师敷额头。看到林小阳的样子,张阿姨惊呼一声。
林小阳顾不上自己,踉跄着冲到藤椅边,将那盒干燥的、带着他体温的药盒,轻轻塞进陈老师滚烫的手心里。他大口喘着气,雨水顺着发梢滴落在地板上,汇成一小滩水渍。他看着陈老师烧得昏沉的脸,嘴唇动了动,想说点什么,却只发出嘶哑的气音。
窗外的暴雨依旧在疯狂地敲打着世界,但在这个小小的、温暖的客厅里,某种更坚韧的东西,正在湿透的少年心中悄然生长。他站在那里,像一棵经历风雨后,终于将根系深深扎入大地的树苗。
第六章金色黎明
冰冷的雨水顺着林小阳的头发、衣角不断滴落,在他脚边汇成一小片水洼。他浑身湿透,像一尊刚从河里捞起的石像,僵立在藤椅旁,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陈明心老师烧得通红的脸颊。每一次她微弱而急促的呼吸,都牵扯着他紧绷的神经。张阿姨手忙脚乱地倒水、拆药,急切的声音在雨夜的背景音里显得有些遥远。
“快,小阳,搭把手!”张阿姨把药片和水杯塞到林小阳手里,“得让陈老师把药吃下去!”
林小阳这才猛地回神,冰凉的手指触碰到温热的杯壁,微微颤抖。他小心翼翼地托起陈老师滚烫的头,她的皮肤烫得惊人,脖颈处细密的汗珠黏着几缕白发。他笨拙地将药片送到她唇边,又凑近杯沿。陈老师似乎被惊动,干裂的嘴唇无意识地翕动了一下,发出模糊的呓语,但终究顺从地咽下了药和水。做完这一切,林小阳才感觉到自己几乎脱力,后背的寒意和胸口的灼热交织在一起,让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噤。
“哎哟,你这孩子,赶紧去换身干衣服!陈老师这儿有我看着!”张阿姨看着林小阳惨白的脸色和滴水的衣服,心疼地催促。
林小阳却固执地摇头,声音嘶哑:“我……我就在这儿。”他拖过旁边一张小板凳,紧挨着藤椅坐下,湿冷的裤子贴在皮肤上,带来一阵刺骨的凉意,他却浑然不觉。目光落在陈老师紧紧攥着药盒的手上,那盒药被他一路护在怀里,竟奇迹般地没怎么湿透。他想起巷子里那几个混混狰狞的脸,想起自己撞开阻拦时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的狂跳,想起那句穿透雨幕、在心底炸响的话——“天明天亮,阳光总会来”。此刻坐在这里,守着这位失明却仿佛能照亮他内心的老人,一种从未有过的平静和坚定,正缓缓驱散他骨子里的寒冷。
张阿姨叹了口气,没再勉强,转身去收拾被雨水打湿的地板,又找来一条厚毯子,轻轻盖在林小阳瑟瑟发抖的身上。毯子粗糙的触感带来一丝暖意,林小阳低声道了谢,视线却始终没有离开陈老师。
时间在窗外疯狂的雨声中缓慢流逝。药效似乎开始发挥作用,陈老师紧蹙的眉头渐渐舒展,呼吸也变得平稳悠长了些。高烧带来的潮红慢慢褪去,显露出她苍白而疲惫的面容。林小阳紧绷的神经也随之放松了一点,疲惫感如同潮水般涌来。他强撑着沉重的眼皮,目光无意识地扫过这个他早已熟悉却又仿佛第一次真正“看见”的房间。
窗台上,那盆被暴雨惊扰的常青藤,几片被风吹折的叶子耷拉着,但更多的叶片依旧顽强地伸展着,在微弱的光线下泛着深沉的绿意。他想起自己第一次被罚来这里,满心怨气地敷衍描述窗外景色时,陈老师让他闭上眼睛触摸一片树叶的情景。指尖仿佛还能回忆起叶脉清晰的纹路,那种粗糙而充满生命力的触感,比任何敷衍的描述都更真实。书架上,那些被摩挲得光滑的盲文书籍整齐排列着,旁边放着一个小小的录音机——正是他偷偷发现“阳光寄语”录音带的地方。此刻,那台录音机安静地待在那里,像一个沉默的见证者。
林小阳的心口微微发烫。他悄悄拿出一直放在贴身口袋里的手机,屏幕因为进水有些模糊,但还能用。他点开那个命名为“光明碎片”的文件夹,里面静静躺着几十条录音片段:有陈老师询问日出的温和嗓音,有她讲述如何通过风声感知季节变化的平静叙述,有她摸索着修剪花枝时轻微的碰撞声,甚至还有她偶尔哼唱的、不成调的几句老歌……这些声音碎片,曾被他怀着复杂的心情偷偷收集,此刻却像一块块拼图,在他心中逐渐拼凑出一个清晰而温暖的轮廓——一个在黑暗中依然执着地寻找、创造并传递光明的灵魂。
他不再觉得录音是种窥探,而更像是在笨拙地学习一种语言,一种关于光明的语言。
窗外的雨势不知何时开始减弱,由狂暴的倾泻变成了淅淅沥沥的轻吟。风也收敛了戾气,只偶尔拂过窗棂,发出温柔的叹息。浓墨般的夜色一点点稀释,东方天际线处,透出一抹极其微弱、难以察觉的灰白。
就在这黎明前最寂静的时刻,藤椅上的陈老师发出了一声微弱的呻吟。她的眼睫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了眼睛。那双眼睛依旧没有焦距,却仿佛能穿透黑暗,准确地“望”向林小阳的方向。
“小阳……”她的声音虚弱而沙哑,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暖意,“你……还在?”
林小阳的心猛地一跳,连忙凑近些:“老师,我在!您感觉怎么样?药吃下去了,烧好像退了些。”
陈老师嘴角牵起一个极淡的微笑,摸索着抬起手。林小阳下意识地握住了那只依旧有些温热的手。她的手瘦削而布满皱纹,却异常有力。
“雨……停了?”她侧耳倾听窗外。
“嗯,停了。”林小阳点头,随即意识到她看不见,又补充道,“雨停了,风也小了。”
陈老师轻轻“嗯”了一声,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林小阳冰凉的手背,仿佛在确认他的存在。沉默了片刻,她忽然开口,声音虽然虚弱,却带着一种惯常的、仿佛每日清晨问候般的平静:
“今天的日出……是什么颜色?”
这句话,林小阳曾听过无数次。有时他敷衍地说“红的”,有时说“灰的”,有时甚至因为迟到或心情不好而沉默以对。每一次,陈老师都只是温和地笑笑,从不追问,仿佛只是单纯地享受这个分享的过程。
但这一次,完全不同。
林小阳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地撞了一下,一股汹涌的热流瞬间冲上眼眶。他猛地抬起头,望向窗外。
东方天际,那抹灰白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晕染开来,层层叠叠的云霭被一种无形的力量驱散、点亮。先是极淡的粉,如同少女羞涩的脸颊;接着是温暖的橙,像炉膛里跳跃的火苗;最后,一抹璀璨夺目的、仿佛熔化的黄金般的色彩,毫无保留地泼洒开来,瞬间点燃了整个天空!万丈光芒刺破残余的阴霾,将昨夜暴雨的痕迹洗涤得干干净净。温暖的光线透过窗户,斜斜地照进房间,落在陈老师苍白的脸上,落在林小阳湿漉漉的头发上,也落在那盆常青藤生机勃勃的叶片上,跳跃着金色的光斑。
整个世界,在这一刻,被点亮了。
林小阳的喉咙哽住了,视线变得模糊。他紧紧握着陈老师的手,仿佛握住了某种失而复得的珍宝。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清晨微凉的、带着雨后泥土芬芳的空气涌入肺腑,涤荡着所有的阴郁和迷茫。他看着窗外那片辉煌灿烂的金色,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心底最深处涌出的泉水,清澈、真挚,带着微微的颤抖:
“老师……”他的声音有些哽咽,却异常清晰、坚定,“今天的日出……是金色的。”
他停顿了一下,感受着掌心传来的温度,感受着阳光洒在脸上的暖意,感受着胸腔里那颗心前所未有的澄澈和饱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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