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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4章 难言（第1页）
待到裴清光回到前院，孟流景和白老翁已坐回了桌边，倒扣的碗被尽数掀开，露出盘中的饺子，裴清光刚整理好的情绪一时又在心口翻滚，白老翁笑眯眯朝裴清光招手：“快过来吃，凉了就不香了。”
裴清光应了一声，小跑到桌边，也不等白老翁动筷，自己便摸起筷子朝嘴里不停塞着饺子，她知道这是自己最后一次吃白奶奶包的饺子，可她不敢慢下来，生怕自己的眼泪再次涌出。
白老翁笑着倒了杯茶推到裴清光面前，轻声道：“今晚按规矩要去山上点灯笼，你就和这梦貘一起去吧。”
“嗯。”裴清光嘴里塞满了饺子，含糊应声。
孟流景坐在远处一动不动，满眼心疼地看着裴清光狼吞虎咽，白老翁吃了个饺子，突然问道：“今儿是十五？”
“嗯。”裴清光仍是含糊应声。
白老翁又问：“今儿个灵脉得养护了吧？”
裴清光握着筷子的手一抖，迷茫地抬头望向孟流景，孟流景端起裴清光面前的茶水递过去，开口道：“不妨事，酒馆里还有些妖血，当当会处理好的。”
裴清光点点头，顺手接过茶杯一饮而尽，疑惑道：“你今晚见到萦风了吗？”
孟流景后知后觉：“我下午开始就没见到她了。”
裴清光顿觉不妙，起身便要朝门外走去，可还没等她走到门口，就听到萦风的声音从黑漆漆的前厅传来：“我不过是去帮布谷烧了些热水，别担心。”
萦风拎着一壶冒着热气的茶水从前厅走出，脸上已看不出半分悲态：“灵脉的事，临走前我便嘱咐过当当，放心吧。”
萦风明明还是一贯的温温柔柔，但裴清光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眉头不禁皱了起来，萦风见状，侧身将茶壶放在桌上，避开她打量的视线。
“萦风。”裴清光终于还是没忍住，打断了萦风正要转身的动作。
萦风身形一顿，将耳朵朝向裴清光的方向，却不敢直视她的眼睛。裴清光快步走到萦风身边，正要开口，白老翁却抢先发话：“听说你们酒馆最近新来了个小家伙？”
萦风立刻接话：“是。”
“你们家那只笨鸟我实在放心不下，萦风丫头做事仔细，还是早些回去照顾小家伙吧。”白老翁语气温和，尽量让自己的话听起来不那么像逐客令。
萦风闻听此言窘迫非常，她明白白老翁是好意为自己解围，却也意识到，或许白老翁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偷听的事。
裴清光到底跟白老翁算得上相熟，自然也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虽不知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却也只能维护着自己朋友的面子，眼睁睁看着她福了福身便转身离开了院子。
萦风走出去没多远，孟流景率先开口问道：“她这是怎么了？”
白老翁叹了口气，扶着桌边慢吞吞起身：“各有各的难，萦风丫头不是个愚笨的，就让她自己解决吧。”
这话摆明了是不必追问的意思，裴清光和孟流景无奈对视一眼，只好暂时放下心中的困惑。
在白老翁处吃过饺子，裴清光不敢耽搁，连忙带着孟流景回到了灵棚，狼妖盘腿坐在灵棚内的蒲团上，怔愣地望着棺木出神，周围的村民不忍上前打扰，便聚在灵棚外的树下将狼妖带来的灯笼分别装进三块包袱布里。
“裴娘子。”有站在外侧的村民看到裴清光的身影，主动打了招呼。
裴清光点点头，牵着孟流景的衣袖穿过人群，径直走到狼妖的身边。
狼妖听到身旁的脚步声，懒洋洋抬了抬眼皮，站起身走到灵桌前，香炉里的香将要燃尽，狼妖从桌上摸起三支香，凑在蜡烛上点燃，随手插进了香炉中。
三支香歪斜地立在香炉中，一副将倒不倒的模样。
“白老翁应该是让你们上山点灯笼吧？”狼妖面朝棺木站在灵桌前，并不回头望身后的两人，“时辰差不多了，莫要耽搁，早去早回。”
孟流景迈步走到狼妖身边，伸手将三支香扶正，双手合十认真地朝棺木拜了三拜，望着棺木道：“你的手臂是怎么回事？”
狼妖并不答话，沉默着转身坐回了蒲团上。
“修梧知道的吧？”孟流景继续问道。
狼妖苦笑一声：“是俺不让他说的，技不如人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裴清光暗暗攥紧了拳头：“是谁？”
狼妖抬头望向裴清光，缓缓摇头道：“不必为俺报仇，这是俺欠她的，早就该还上了。”
“她？”裴清光不解。
狼妖不欲多言，摆手道：“陈年旧事，不提了。俺现在无债一身轻，痛快得很。”
是痛快还是痛，裴清光还是分得清的。
但眼下境况，狼妖不愿多说，裴清光便也不再追问，在心中长叹一声后，便转身走向灵棚外的村民们。
……
这夜天气极好，万里无云，春夏时节枝繁叶茂的大树已被秋风抽去了生机，徒留光秃秃的枝干张牙舞爪在月色中狰狞，无遮无拦的月色将山路照得亮堂堂，远远望去，像是覆了层白霜。
裴清光挑着一盏白色的灯笼踏上山路，在她身后是往日村中与白奶奶极为交好的三位暮年妖兽，在人群的最后，孟流景同样提着一盏白色灯笼，慢吞吞跟着人群前行。
裴清光同身后的三位长辈并不相熟，因此只是尽心尽力地边走边清理着脚下的枯枝残叶，三位长辈各自背着一个包袱，包袱里装满了灯笼，每走过一棵树，她们便在树枝上挂出一个灯笼，回身望向来时路，仿若无数星辰缀在枝头。
“今早我瞧见白老翁坐在村口喝闷酒，也不知往后的日子他要怎么熬。”一位人身兔耳的妖忽然开口。
一条狐狸尾巴搭上人身兔耳妖的手臂，是她身旁未完全化形的狐妖：“人和妖在一起总要面对这一天的，好在他还有囡囡，靠着这股精气神，或许还能熬过去。”
裴清光突然被脚下的枯枝绊了个踉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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