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续仙话音刚落,众人就报以热烈的掌声。有人大喊道:“好诗啊!再来一首!”
此时孙延召与萧绰不想惹人注意,混在了人群中。
萧绰悄声问道:“我这远房舅舅的诗如何?”
其实萧思温喜读书,满腹经纶,是契丹人中的异类。府上也为三个女儿请过许多教书先生。可这三个丫头偏偏像母亲多一些,各个弓马娴熟。萧绰从小更喜欢策马在原野之上,于诗词一道并不精通,所有才有此一问。
孙延召答道:“应景,扎实,不过……中规中矩吧,也或者是不想抢风头。”
萧绰心想父亲最尊重赵霆这个老师,也时常夸赞耶律续仙的诗好,如果程杰能在这二位面前露脸,那日后……
她说道:“诗会看着挺有趣的,要不我们也参加?你来一首,在两位评判前露露脸。”
“方才不是说过了,我哪里会作诗啊!”孙延召连连摆手,要说作诗他当然不会,可随口来那么几首传世名作还是没问题的,可他不太想出这个风头,白天平白拿了武魁首,晚上还要再抢文状元,这事要真成了,再加上自己的那些风流韵事,日后可就真成了整个上京城适婚青年的眼中钉,肉中刺了。远的不说,眼前就有耶律贤和韩德让在虎视眈眈。耶律贤临时举行这个诗会,说不准就是针对自己来的。
“你真不会作诗?”萧绰好像仍不太相信。
“我真不会。”孙延召笑着说道,“你别盲目的认为我什么都会啊。”听孙延召这么说,萧绰这才作罢。
篝火前的耶律续仙不喜这些契丹小辈拍马溜须的话,示意他们赶紧打住,开口说道:“好了,哪位诗友愿意第一个来啊?”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就是没一人愿意出来的。
其实像这种诗会,先出来的的总归是吃一些亏的,除非心理、实力都极为过硬,自信能技压群雄的。又或者是无欲无求,无所谓名次走个过场的。
赵霆也是老江湖,这一千两黄金的彩头算是极多了,绝无可能没人愿意参加。
他年轻时也参加过不少这样的诗会,深知这种规则的弊端,又怎会不知下面这些人的心思,起身说道:“诸位还请放心,作诗有先后,后作出的确实占了一些便宜。这样,这先作出来的,我们也会酌情评的高一些。如两首诗大差不差,自然是先作出来者胜。这思考的时间也不宜拉的过长,两炷香的时间,超过两炷香就做不得数。来人啊,点香吧!”
孙延召听罢暗暗点头。如此方法倒是公平公正许多,不至于都拖在后面。很快人群中有人喊道:“如此甚好!”“我们支持!”
随从在炉子里插上了一根香,这野外风大了些,香烧的也要比平时还要快。耶律续仙又抬手示意:“写诗需要思考,还请大家安静,还诗友们一片宁静。”
很快人群中有人把手举得高高的,喊道:“你们都不来,那我来!”
众人把目光对准了此人,皆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虽说人不可貌相,可此人从上到下多少就跟吟诗作对的不太沾边。
这厮是个契丹汉子,身形魁梧如半截铁塔,长个大胖脸蛋子,极粗壮的脖颈几乎与脸一般宽。里面穿的啥看不清楚,反正外面套了一皮围裙,上面凝结着经年的油垢和血渍,活像一幅抽象画。
很快人群中就有人认出了此人:“这不是今天晌午给我收拾野兔的屠夫吗?”
这么一说,这汉子被更多的人认了出来:“刚还没想起来,这么一说还真是啊,他给我收拾过野鸡。”
“还真是他,他也能参加诗会?”
“快滚下去吧,”人群中有人喊道,“这也是你能参加的吗,侍卫呢?快把此人拽走,污了两位老师的耳朵。”
耶律贤见状也是面色阴沉,冲一旁的侍卫使了个眼色。
眼看侍卫到了眼前,这屠夫喊道:“凭什么我不可以?方才大王不是说了,契丹人、汉人无论是谁都可以参加?”
耶律贤的脸色更差,他的确说过这句话,可也不代表一个屠夫也能参加!
这时与屠夫相熟的人说道:“二牛,算了吧,你大字不识一个,也想当文状元,拿一千两黄金,这不是做梦吗?”
“对啊二牛,还有不少肉咧,咱去后面吃酒去。”
这屠夫二牛也很倔强,说道:“我不去,我还要作诗咧。”
耶律贤见劝不动,对那两个侍卫轻轻点头,示意他俩现在动手。
人群之中的孙延召见屠夫长相虽凶可人却颇为憨厚。此时给架出去,这不是欺负老实人吗?
他实在看不下去,只身来到屠夫的近前,对侍卫说道:“你们慢着,诗会前不是才说好了,谁都可以参加诗会,怎现在反悔了?”
侍从女里说道:“这说的谁都可以参加,是指今日来的众宾客,而不是营地中的屠夫。”
孙延召反驳道:“怎么?屠夫就不会作诗了吗?学问面前人人平等,本就无贵无贱,无长无少。以一份工作来认定有没有资格参加诗会,是不是太肤浅了。再说他能第一个站出来,此等勇气在我看来这学问就比大部分人强了不知多少倍。”
有人说道:“不是我说武魁首啊,你不会真认为这屠夫能做出什么好诗来吧?”
“诗的好坏与否,也不是你我来评判,”孙延召说道,“自有两位老师决定。”
赵霆满意地点头,说道:“好一个无贵无贱,无长无少。既有勇气站出来,二牛啊,你就开始吧。”
“是!”二牛拱手道,“我这首诗叫《猎罢纵酒乐》。”
耶律续仙点点头:“这诗名倒洒脱。倒是有了些许的期待。”
二牛接着说道:“拎弓带箭上山头,野兔狐獾满地蹿。射空三壶君莫笑,酒坛一抱当晚餐!”
众人一听是面面相觑啊,紧接着捧腹大笑。谁也想不到这二牛竟当着辽国的文坛泰斗来了一首打油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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