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儿以为呢?”
沈蔷细细打量了一眼,这才发现康平帝目下青黑,面上带着明显的倦容,不觉心下一惊,暗道这些日子过于关注苏琳,倒是有些忽略了康平帝,莫非随着苏琳和系统走向穷途末路,影响到了康平帝?
“皇儿看上去面色不佳,形容疲倦,可是被苏美人之事烦扰,这几日没有休息好?”
康平帝沉默了片刻,语声艰涩地道:“母后当初曾经告诉过儿子,父皇托梦之时说道,那名即将祸乱后宫、败坏我康平江山的女子,会得到儿子的喜爱,迷惑儿子的神志,令儿子对她言听计从,是也不是?”
沈蔷愈发觉得不对劲,略略坐直了身子,肃声问道:“皇儿,你老实告诉哀家,是不是依然放不下苏美人,身不由已地想要亲近她、宠爱她,哪怕心里根本不愿意,也很难控制住自己?”
照着如今康平帝对苏琳的好感度,康平帝应当不会再想着她才是,除非系统对他还有影响。
“儿子撑得住,这一回定然不能放过了那个妖女!”
康平帝被沈蔷看穿内心深处的秘密,一时之间难堪又狼狈,那股子邪火不能冲着沈蔷发,便全部由着苏琳承受了。
“儿子实在想不到,后宫之内竟然如此藏污纳垢,出了苏琳这等心怀叵测的妖女,若非母后发现得早,又及时出手制止了她,儿子此刻多半要落入她的掌控当中,后果不堪设想。依母后看,那苏家有没有可能早被敌国策反,苏琳入宫其实是为了充当内应?否则她如何会不顾自身性命,宁愿服用秘药也要谋取儿子的宠爱,迷惑儿子的神志。除此之外,儿子实在想不出其他解释,那秘药美人听着就不同寻常,药效可说是儿子亲自试验过的,这样的秘药方子,以苏家的底蕴恐怕拿不出来。”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哪怕康平帝内心再受煎熬,只要不是到了控制不住的程度,但凡他还有一点清醒的意识,就万万不敢再亲近苏琳半分,倘若有可能的话,真恨不得立刻将人处死。
“苏琳做出来这等事,即便苏家人全不知情,也得担上管教不严的责任。苏琳人还活着?母后不若将人转交给儿子,儿子让人好生问上一问,看看她肚里到底藏着什么奸!”
沈蔷看着一脸认真的康平帝,忽然不知该如何回答。倘若苏琳还是原来的苏琳,她倒是能够毫无心理负担地任由康平帝迁怒处置苏家人,问题现在的苏琳是个西贝货,除了那具原属于苏琳的身体,跟着苏家人根本没有半点关系。
在没有见着苏琳、看到她身上的系统光团之前,沈蔷的猜测跟着康平帝差不多。根据元昭太后的全部记忆得出来的结论,苏琳不是敌国派来的内应,就是有着什么狗血的隐藏身世,属于前朝皇室血脉遗孤之类,专门来找康平帝报仇雪恨,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同样将康平一朝的江山玩儿残了。
只是如今知道了苏琳的底细,沈蔷觉得被苏琳连累的苏家人真是倒了血霉,简直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典型的受了无妄之灾。
“苏家人如何,皇儿还是需要查问清楚,倘若苏琳之事确实跟着苏家人无关,皇儿不若网开一面,给苏家人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话说到这里,沈蔷自问已经仁至义尽,至于苏家人最后的命运如何,康平帝会不会因着她的求情饶了他们这一次,沈蔷不会再理会。
“皇儿想要寻苏美人问话,哀家原不该拒绝,不过以苏美人目前的情况,恐怕不可能问出什么了。事实上,即便皇儿今日不来,哀家也打算使人去唤你,让你陪着哀家一道去看苏美人最后一眼。”
“……什么?”康平帝心头一震,满脸的不敢置信,“苏琳她――居然已是命不久矣?”
沈蔷看着康平帝,幽幽地道:“美人的后遗症比哀家想像的要严重得多,苏美人可能也没有想到,停药仅仅十多日工夫,她的容颜就以极快的速度老去,生命力飞快地消退,很快就要硬生生老死了。”
“美人当真这般可怕?”康平帝呐呐低语,神色复杂难辨,“儿子听到宫人们议论,还以为是他们言语之间夸张了,没想到事实竟真是如此。”
“皇儿要随哀家一道去么?”
沈蔷站起身来,准备去见苏琳最后一面,顺便确认系统最终的结局。
“去!儿子必须去!”康平帝咬着牙道,“或许待儿子见了现在的苏琳,看到她满头白发、容颜苍老的模样,对她身不由己的渴望就能不药而愈。”
短短时间老去四五十岁的苏琳,康平帝仅仅只是想像一下就觉得不寒而栗,再想到要和这样的苏琳翻云覆雨,瞬间恶心得差点儿连隔夜饭都吐出来,身体深处那股不可言喻的邪火果然平息了许多。
康平帝深吸了一口气,起身主动扶住沈蔷的胳膊。
沈蔷侧头扫了一眼,几不可察地皱了皱眉,最终没有多说什么,任由康平帝虚扶着出了门。
“皇儿,苏美人纵火烧了偏殿之后,哀家便令她在柴房反省己过,只是她一直不服管教,又是绝食又是割腕地闹腾,哀家没有法子,唯有让人拿绳子绑着她,皇儿等下见了可别惊讶。”
康平帝想着很快要见到苏琳,哪里有心思听沈蔷解释,当下只胡乱地点了点头。
沈蔷也不以为意,带着康平帝直奔苏琳的关押地。
守着柴房的宫人还没有撤掉,风荷早早候在了外面,看到沈蔷、康平帝二人并肩而来,忙迎上去福身行礼,其他宫人齐刷刷跪了一地。
41总想弄死那个皇帝19
康平帝已经收敛了多余的情绪,面无表情地叫了风荷起身。
“苏琳在里面?”
不等风荷答话,康平帝便放开了沈蔷的胳膊,绕过风荷及一干宫人,大步上前推开柴房的门,一头钻进了里面。
沈蔷紧跟着康平帝,在控制住苏琳之后,第一次出现在她面前。
因着苏琳拿磨尖的木片割腕自尽,柴房内原本堆放着的柴火全部清了出去,显得屋子里空荡荡的,上方紧窄的小窗透进来一段日光,略略驱散了满室的阴暗,让人眼前的视线逐渐变得清晰。
苏琳整个人蜷缩成一团,双臂反剪在背后绑得结结实实,满头白发披散下来遮住了脸,窝在最里面的墙角。不知是不是听到康平帝推门而入的声响,苏琳的身子瑟缩了一下,却一直不曾抬起头。
“苏琳,抬起头来,看着朕!”
苏琳没有动弹,像是根本没有听到康平帝说话。
康平帝三两步靠近,抬手抓住苏琳头顶的长发,用力将她的脑袋提了起来。
苏琳此时早没了反抗的力量,若非心头那股子不甘怨愤支撑着,说不定已经咽下最后一口气了。随着康平帝一抓一提的动作,苏琳的脸毫无遮拦地出现在他面前。
两鬓全白,满面皱纹,眼袋下垂,眸光混浊黯淡,露在外面的皮肤犹如老树枯皮,布满了黑褐色的老年斑。牙齿不知何时掉光了,因着不用再担心她咬舌自尽,塞在嘴巴里的帕子已经取下,如今两颊深深凹陷进去,双唇边全是细纹,像极了一朵枯萎的菊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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