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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叙叹了口气，说：“有些人真是不被明明白白打脸不死心啊。”

“愿闻其详。”诺亚笑了笑。

“巨鸟有它的天赋异能，飞行、冰和火使用起来不费劲。我的起点是雷电，羊的起点是讨人喜欢，你想让我觉得你最擅长的能力是空间和时间？嘿，开始我还真信了呢。但后续出现这么多能力，玩脱了吧？”

“我只是把你的力量转移罢了。”诺亚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尘。

“不，‘你想让我’觉得你在转移。”安叙说，“开始只是猜想，但我放空大脑打完一套组合拳，回过味来咂摸一下，完全不对头啊。这么多相冲的技能，居然好好地达成了最大效果，这个世界的物理规则是体育老师教的么？不，恐怕只是因为我在这么做的时候，满心都只想了用最大效率揍你丫的吧。”

“不要用凡人的思维揣测神的力量呀。”诺亚摇着头。

“神？即使世界上有神，也不会是你。”安叙讥笑道，“你只是个，想把我弄入幻境都还要用语言辅助的，装神弄鬼的神棍罢了。”

周围的场景变化了。

满地的坑坑洼洼被填上，被花样毁灭的树林长起，一切回到了什么都没发生的时候，就像撕掉了贴在空间上的一层贴纸。方才在他们打斗中西移的满月又回到了他们正头顶上，不远处的小镇边，站着克里斯和莉迪亚。

“精彩。”诺亚一下一下地拍着手，“但下一次你的运气会不会这么好呢？或许这也是幻境，或许不是。或许下一次，你以为攻击到的是我，其实却是别人。”

“你和我废话这么久就是为了布置幻境吧。”安叙说。

诺亚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上一次你也用这招拖延了时间。”安叙忽地露齿一笑，“所以你觉得，这次为什么我还是入套了呢……”

她并没有等待回答，半空中聚集起的精神重锤凶猛地击中了月亮不远处，距离他俩足有数百米的地方，把一个人从虚空中砸了出来。那是个黑发黑眼的黑袍司铎，和诺亚长得一模一样，脸上头一次显露出真正的吃惊。安叙可不等他做出什么反应，她看都不看自己身边的诺亚一眼，一个闪现出现在了远方，包裹在精神之力中的右手，向那个诺亚的脸上，砸去气势千钧的一拳。

本垒打。

天空中的诺亚猛地飞了出去，砸到了地上，他惊异万分地捂着脸，凹陷下去的鼻子开闸似的涌出血来。

“当然是因为，我也需要时间来找东西啊。”安叙杀气腾腾地笑道。

=====

克里斯从那具尸体身上拔出了匕首。

巨剑落在那个人身边几步远的地方，已经步了上一把攻击火鸟的巨剑后尘，被雷电扭曲成破铜烂铁。然而在扔出这把巨大显眼的剑同时，另一把小巧玲珑的匕首也被扔了出去。它被包裹在克里斯的精神力当中，比一阵风还要隐秘，迅速地切断了雷电操控者的喉咙。

雷电操控者死不瞑目，她大大睁开的双眼中还残留着迷惑，不明白自己是怎么死的。她想不到圣骑士有这种力量，更想不到他会对自己的alpha挥剑。

莉迪亚跳下克里斯的背，跌跌撞撞地爬向那具尸体。她的双手抖个不停，想给她治疗，然而起死回生并不在治愈者的业务范围内。克里斯一把抓住了莉迪亚，避开她挣扎个不停的手脚，说：“莉迪亚！那不是安！”

“她是！”莉迪亚对骑士怒目而视，“她可能被控制了……”

“你醒一醒！”克里斯说，“你看清楚！被幻术控制的是你啊！如果安真的死了，你难道不会像那些苦修士一样吗？”

莉迪亚一怔，用力眨了眨眼睛。

地上的尸体变了。

那是个苦修士打扮的女人，体态和外貌都和安叙没有一点相似之处。莉迪亚呆愣愣地看着那具尸体，而抬头在天空中搜寻的克里斯已经看到了对峙的两个人影。真正看到了安叙，克里斯才松了口气。

被幻术控制的不只是莉迪亚，在克里斯眼中，刚刚那个雷电异能者也是一副安叙的模样。然而在分享了巨鸟身上的陨石后不久，克里斯和安叙就找到了感知对方的方法。

克里斯能在被安叙外貌的敌人追杀时，发现对方并不是安叙。

安叙能在诺亚的幻境企图告诉她克里斯已死时，知道克里斯还好好活着。

眼睛会说谎，耳朵会说谎，甚至连精神力都可能被蒙蔽，然而只要另一个锚点在现实，亦或只是另一个幻境，他们也能判断出自己现在的处境。

企图玩弄人心的诺亚，在找切入点时，无疑一脚踢在了铁板上。

倘若雷电被转移到别处，安叙还不会这么快感觉到异样。诺亚给她施加的暗示的确把她往“对方在使用空间异能”的方向引过去，利用另一个雷电异能者做引子，半真半假的幻境最难挣脱。然而诺亚非要让这雷电砸到克里斯他们身上，还非要制造出尸骨无存的效果扰乱安叙的心境，这反而弄巧成拙，让安叙发现哪里不对。

安叙放弃攻击诺亚时，已经开始把精神触须探向别处，搜寻可能隐藏在别处的诺亚本体。但出于安全考虑，她也给克里斯他们多加了一层护罩。与此同时他们的精神力彼此接触，加固了彼此的联系，给对方做了定位坐标。

从分享了巨鸟的力量到他们来阿铃古之间，安叙和克里斯可不是光在一起度蜜月的。克里斯学习了隐藏的方式、精神力使用，安叙学着适应和消化自己得到的新力量，同时他们也学会了这种力量的共同应用。这绝对称得上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毕竟历史上可不存在以非奴役关系合作的神性生物。

就像两个人一人一只自带定位的手机，知道彼此的号码，就算阿铃古这里的信号糟糕得不能通电话，他们至少知道对方是否活着。

雷霆清场之后，安叙再次扫过去的精神力能探测到那块地面没有活物，然而她勾连着克里斯的那部分精神力并没有断开。倘若这是力量转移，克里斯怎么会活着？被转移到别处去了？诺亚干嘛要这么好心？这个时候的安叙只有初步猜想，此后的试探中才一点点确定，她所经历的都不是真的。

安叙的大范围攻击，并不像看上去一样乱打一气。她试探攻击到的范围是否能产生变化，试探物理攻击和精神攻击、音波攻击和光照攻击的效果，寻找节点；她也让自己被攻击，试探造成伤害的究竟是什么。最终她发现，这并不是制造出一个假象的幻境，而是“半个真实”。

诺亚可以让自己无所不能，前提是，安叙相信他可以。

冰火风雷只是假象，然而一旦身在局中的她相信，这些幻影对她而言就变成了现实。诺亚制造的幻影是开局，就像同时让另一个货真价实的雷系异能者攻击一样，目的只是让人入瓮。一旦跟着他的思路走，局中人自己就会补完一整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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