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未双有些惊讶一向高傲的凤燚竟然会有劝他逃跑的念头。凤燚只是看他抬头,皱着脸道:“我只想问……他多大了?”
凤燚没回答他的话,站起身来道:“该睡了。”
叶未双悻悻地起身。这个屋子的确很大,准确说来就像是下界宾馆的标间。房子中间是小茶桌,又有一面屏风,屏风之后是两张软塌,软塌前又有一张小几。摆放得极是合理。叶未双谨记大师兄的话,先去帮凤燚仔仔细细铺好了床,才去铺自己的。这当儿凤燚叫了洗澡水。
天人固然是本事大,但要说平时生活,却又跟常人有很高的相似度。凤燚叫洗澡水的时候叶未双还没想到端过来的会是两只大木桶。不过,重点在于两只,而不是桶。叶未双惊诧地看着凤燚随手拉上了屏风,便开始宽衣解带了。两头都有夜明珠,凤燚的影子映在屏风上,竟好似在播无声电影。叶未双尴尬地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僵着问:“师尊,要弟子帮您搓背么?”
凤燚的声音传来道:“不用。”
叶未双“哦”了一声又站着不动了。
“那桶水不是让你放着凉的。”凤燚见到那头没有声音,开口道。
叶未双望了望那桶。十几天连续不断的奔波,绕是他也有些疲倦了,出过的细密的汗粘腻在身上确实不好受。但是叶未双也知道自己的状况。在玉龙阁里十分自由,他每晚都能泡在水里甩动鱼尾撒泼,这十多天来没有还水已经让他欲望强烈。但叶未双不敢。他打不起那个赌。
凤燚听到他的脚步到了床边,声音似乎十分疲倦:“师尊,我累极了,就先睡了。”凤燚有些奇怪,但听他这么说也没有勉强,自个儿出了浴将红袍一批又拉开了屏风。他看到叶未双背对着木桶躺在那儿一动不动。凤燚上前了两步,又停住了。他在想自己何曾对一个弟子这么上心过。
想了一会儿他又动起了步子。这毕竟是自己最钟爱的一个弟子。
听到凤燚的脚步深接近,叶未双的背弓得更紧了,将手欲盖弥彰地伸进了杯子里。凤燚觉得奇怪,也不戳穿他,只是眯起眼睛看了一会儿,发觉叶未双竟然在发抖。“你就这么害怕为师?”凤燚觉得有些好笑,半挑起了眉毛,湿漉漉的头发在他背上没一会儿就被灼热的灵力给烘干了。
叶未双连忙扭头道:“没有。”
“没有你怎的全身都在发抖?”
叶未双当然不敢说自己这么久看到这么大一桶水有些过于激动,一直在压制着自己爬到桶里去的冲动。
见叶未双不回答,凤燚坐到他身边,自顾自说道:“以前你有许多师兄弟说为师严厉可怕,但当时为师只觉得严师出高徒,那些皮头自己若是不学,我再温和也没用,但现在看到你我却觉得他们说的也有点道理。”凤燚看叶未双被他的话吸引过去了,身体也不抖了,于是继续道:“你的大师兄,开珞跟着我的年头已经不短了,但却不如你和我亲近,做事恭敬却也生疏得很,为师想要同他好好说会儿话都不成。我不希望你也不敢跟我说话。”
叶未双平静下来,这还是凤燚第一次对他敞开心扉地说话。似乎只是因为同住一间屋子的原因,两人的距离竟是拉近了。叶未双看着凤燚道:“师尊,我不是不愿同您说话,是大师兄让我好好侍候您……”
凤燚打断他忽然道:“你为何怕水?”
叶未双刚刚才诉诸脑后的念头又袭了上来。他吞了口唾沫,强自镇定道:“我不怕水。”
凤燚看着叶未双又开始抖起来的身子,按住他的肩说:“何必对为师隐瞒。”叶未双看他眯起来的双眼感到有些害怕。凤燚忽地道:“是不是成年留下的后遗症?为何不早跟我说?”
叶未双没料到凤燚会笃定这个,一愣之下连忙点了点头道:“我担心师尊担心……”
凤燚皱起眉,握住叶未双的手掌,又翻了翻他的眼皮,最后按着他的脑袋看了看天灵盖,疑惑道:“不应有遗留……”
叶未双连忙转移话题:“不说这,师尊,您快去睡吧。这不过是点儿小毛病,大概没多久就好了,我这就让人把水撤下去。”说着他翻滚着起身,在门口叫了两声。
凤燚看了叶未双一会儿,没再说什么,回到自己那一边,看人将水桶撤下去了,才将夜明珠罩上了罩子。
叶未双躺在床上好久,才渐渐有了睡意,颤抖也压制了下去。
第二日一早,叶未双悄悄起身,闻凤燚似还在床,便无声无息地下了地。叶未双方下地迈了一步,便听到凤燚的声音响了起来:“把门外那丫头叫进来吧。”叶未双一愣,应了一声,一开门便看到红丫低着头站在门外,手里端着一个温盆。叶未双心里一惊,也不知道她站在门外多久,连忙从她手里接过水盆道:“你怎么这么早就……”
红丫被一个开门夺去了水盆,一愣神,反应过来连忙道:“双少爷,这水凉了,让红丫去换一盆。”
叶未双连忙将水盆放到身后,转身送了进去道:“没事,你再去端一盆热水来给师尊用,这盆就给我行了。”红丫似乎还想要说什么,但估摸了一下似乎觉得凤燚的确要地位高些,便匆匆下去端水了。叶未双也不敢在凤燚前先洗漱,于是一边问道:“师尊,您起了么?”
一边叠好了自己的被褥。
凤燚似乎下了床,叶未双留意到那阵声音像是一直盘坐在床塌上似的。他想起自己昨夜好睡了一宿,而师尊竟然还一直吐纳,不觉感到有些羞愧赧然。红丫没多久就上来了。叶未双只服侍过经常喝酒喝得迷糊的莫离洗脸,也不知道该怎么侍候凤燚。因此也只好端过了盆去,干愣着看着凤燚。
凤燚似乎也不在意。自行取了毛巾。叶未双最初上界的时候,发现上界竟然有牙刷,这让他十分惊诧。后来想到其实上界受下界影响很大,连电视机都有了,没道理没有牙刷,也就坦然了。只是他从没看到过一身古服的凤燚用这种违和感很重的现代化用品。
两人洗漱了下楼,已有人在大堂了。叶未双有些遗憾昨晚没能见到郁剑,打算白天里找他,只是环视了一圈却没有发现他的人。云开珞一早就站在了楼下候着两人,此刻跟上来。叶未双也乐得有人去侍候师尊,扭头四处寻找起来。
叶未双这一整天都没看到郁剑。
傍晚回房间的时候,凤燚正在桌前看着一本小册子。叶未双不敢打扰,正要出去,凤燚忽然向他招了招手道:“十九,来。”
叶未双依言过去,凤燚却还是招手。叶未双便又靠近了一些。凤燚忽然拉住他的后颈,将他揽到了面前,叶未双愣得挣扎都慢了半拍。凤燚道:“别动。”叶未双不敢动了。凤燚的手指将他的下巴抬高,指尖从他的下巴尖开始,一点点向下滑,速度十分缓慢。叶未双直感到那指尖轻轻扫过的地方几乎每一根血管都翻腾起来,一股难以忍受的危机感随着他的指尖滑过喉结逐渐蔓延到了全身。叶未双的全身都开始颤抖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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