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瞬间他似乎听到细微的一声响,掇弦振翅,本不可闻,完全是直觉,他猛一低头,刀锋沿着头皮堪堪的擦过去,而他的手指,距离那人的喉咙不过数寸。
两个人在黑暗中僵持着,他不进,他亦不退,许久,嗤的一声,阿多眼前一亮,首先就看到了那人的手,手指修长,苍白,且冷,指缝间刀光闪闪。而后是衣白如雪,极少见的唐装式样,下摆处绣了大朵的梅花。
他刚要去看那人的脸,火却熄了,熄的引人遐思,荡气回肠,如此的微妙,让人扼腕叹息。余温扑在阿多脸上,使他觉得热。
他略一楞神,那人忽然靠过来,在他耳边低低的念了一句,语音浊重,阿多仿佛想起了什么,又仿佛想不起,刚要开口,那人却不见了,春梦般的了无痕迹,阿多不禁微蹙起了眉头。
在混乱的人群中找一个人如同大海摸鱼,鱼是不少,可惜不会是你想要的那条。路家声放弃了当渔夫的想法,开始随波逐流,鱼要比渔夫省心省力。另一条鱼紧攥着他的手,路家声疑心他的身份,不像是同类,那鱼就有些不耐烦:“跟我路家声只好跟着他,两个人逆流而上。寻到一个不为人注意的暗门,杜冷伸手推,里面一股陈木朽土的气息,路家声倒想起来了,当初修建戏院,是他父亲亲手批的公文,那时候果敢和佤帮联盟还在交火,因此挖了这么一条暗道,路家声不禁微笑,他都忘了的事,杜冷竟还记得,倒真是个有心人。
杜冷打亮了火,略微能看清楚了,路家声却咦了一声:“刚才我找阿多,你不拿来用?”
杜冷回头一笑:“不高兴!”
路家声无语:“我是怕他闯祸。”
杜冷忽然把打火机丢给他:“换换手。”
路家声一摸,果然已经火烫了,不过杜冷的逻辑很奇怪,难道他就不会烫:
“我说……”
“怎么?”
路家声看不清他的脸,轻叹了口气:“没什么……”他不常用这种东西,拨了下,没打着。
“笨死——”杜冷准确无误的找到了他的手。
路家声苦笑:“不至于,这用不着你教……”
杜冷不以为然,就着他的手打着了火,然而那火苗歪了一歪,如同病中的美人,两个人对望一眼,都有一种不祥的预感,眼睁睁的看着那火苗由蓝到红,一点点微弱下去,仿佛经不起两个男人热切的期盼,终于香消玉殒了。
热度还残留在手上,已和光亮无关,仿佛温床,益于滋长另外一种情绪,路家声感到指尖些微的热度,微微一惊,想把自己的手抽回来,然而敌不过杜冷的牙齿,无声的威胁,却让人亢奋。舌尖卷住了他的手指,犹如生物,杜冷发现自己的欲望,隐秘而不可告人,等同于野兽,想咀嚼,一点点的吞噬。
路家声屈服了,他发现他的身体总是比思想热的更快,这或许是男人的通病,然而在他身上淋漓尽致。
杜冷的呼吸开始变得粗重,他甚至想在这里压倒他,但这显然不可能,况且他也不想再当一回按摩棒。他揪住路家声的衣领,把自己的欲望传达给他,这么直接而且凶猛,无从分辨其中的成份。
路家声倚上墙,杜冷摩擦着他的身体,用手拧他的屁股,手劲儿不大,是一种挑逗,然而却不给他足够的刺激,他只好一手摸下去,却被他半路打劫。
路家声明白了,这是报复,无伤大雅,却绝不会让他好受,这种把戏更像是情人间的斗气,有一种浓稠的味道,不过这好像并不适合他和杜冷,他们之间是更直接、更粗野的,甚至没有调情的必要,结果等同于过程,太繁复了反而让人觉得假。
路家声推开了杜冷,瞬间就冷了,像是新上市的蒸气熨斗,热度来的快去的也快。
杜冷却十分的尴尬,他的欲望还没有解决,按倒他、强暴他,怕是正中路家声的下怀,他在黑暗中注视着他,也许看不清什么,只是想辨出个究竟。
路家声似乎感到了他的目光,微微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兄弟。”
杜冷一把抓住了他的手,向后一拧,骨骼间发出了咯咯的脆响,他不得不贴在墙上,被杜冷紧压着:“做我的兄弟,要冲到最前面去挡子弹,上刀山下火海连眼都不会眨一下,不是我看不起你,路家声,凭你能做得到?”
路家声做不到,他怕死,不但怕死,又怕累,怕苦,人又懒,想得太多,人一旦顾虑多了,就像载重超过的货车,迈不动步子。
“现在不行了。”他微笑了一下:“你这话问得太晚了,早两年不会有什么问题。”
杜冷微微一震,路家声抽回了手,太黑了看不清楚,不过他的语气平静无波,仿佛什么都过去了,和他没关系。
杜冷心里就有些乱,人大多是这么个毛病,追着跑的不稀罕,真走了又追悔莫及,杜冷也不过是个男人,俗,这么多年来路家声给他的感觉,就是太轻易了,太简便了,送到嘴边上的饭,也花不了几个钱,眼见吃得习惯了,胃口也顺了,突然间他却不卖了,杜冷下意识的去抓他,一脚踩空,向旁边歪过去,墙皮却喀的被他压倒。
路家声听到动静,往回摸了几步:“怎么了?”
“见鬼!”杜冷低吟一声。
路家声摸到了塌倒的墙皮:“是空的?”
杜冷勉强撑起了身子,脚上火辣辣的疼,但不想声张,路家声已经进到了拓空的室内,彷佛更黑了些,他绕着墙走了两圈,忽然踩到一样东西,脚下略一试探,心里已经有了底。
杜冷似乎也摸到了些头绪:“这小子,居然把脑筋动到这儿来了。”
其实也不难理解,最近李庆后被各方势力逼得太紧,这块地盘名义上应该算是路家声的,一来不会有人查,就算是查到了也不会怪到他头上,二来地方隐秘,有机会还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把货运出去。
杜冷拿在手里掂了掂:“大手笔啊,是k粉,这小子发了。”
路家声没说什么,他一力求自保,懒得去理这些事,可李庆后这手活干的不地道,他也是脾气太好了,让这两个人轮流往他头上骑。
杜冷笑着抛到他怀里:“试试看,据说是欲死欲仙的,你家里那个小家伙应该会喜欢。”
路家声随手一丢:“他戒了。”
“你也信他?”杜冷笑了一声:“吸毒的人十个有八个在戒,十个有十个继续吸。”
路家声淡淡的说:“既然是我让他戒,那就一定能戒得了。”
杜冷被他声音里的某种东西触动了,路家声的脾气他知道,那是个绵性子的人,难得他会坚持些什么:“呵,那可要恭喜你。”
路家声不想跟他斗嘴,没意思,他们之间就那点儿破事,翻来覆去的烙,已经焦糊了,让人倒胃口。他摸着黑走出去,秘室被他们撞破了,李庆后如今的情形,怕也不敢轻举妄动,路家声寻思着自己也就装傻算了,没必要撕破脸。倒是杜冷更难应付,他现在想到他,心不痛了,只是头痛,不如挖个坑把自己埋起来比较实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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