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好一会儿,秦咸洛才稍微平静一点,接着往下看去:“我知道,你和小娴一直埋怨我不肯去a城跟你们一起生活,觉得外公是个固执的老头。其实,有些事我一直犹豫着要不要告诉你,我怕你心里有阴影,又怕影响了你们父女的关系,但现在你长大了,我想有些事情的真相你应该知道,也能够比较冷静的面对。而且,在我跟你爸爸的事情上,我不想你认为是外公在不讲道理,是外公在无理取闹,当年,你妈妈在旅游途中死于车祸,你一直认为不是你爸爸的错,觉得外公不该以那样的态度对你爸爸,但你不知道的是,当时,是因为她跟你爸爸大吵了一架,你爸爸扇了她一个耳光,她一怒之下,才把你托给别人照顾,请了几天假出去旅游的,这些,是我在你妈妈的日记里看到的,这也是我一直不能原谅你爸爸的原因。外公不是不讲理的人,可是你妈,是外公唯一的女儿,你不知道,失去她,我这个做父亲的有多心痛有多难过。。。。。。”
秦咸洛看着看着,眼泪一串串滴到了纸上,模糊了字迹,看到这个地方,她再也看不下去,脑子里“轰”的一声,这对她来说,无异于又一个打击,她双手紧握着那一叠纸,双腿一软,跪了下去。。。。。。
东方泛起了鱼肚白,天色渐渐亮了。
外公的遗体被医护人员送走了,表舅和表姨还在等着秦重和米雪慧的到来,秦咸洛的一颗心似乎因为伤痛而麻木了,她守在外公呆过的病房外,不言不语,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不肯离开。她面色惨白,眼睛红肿,眼神呆滞而空洞,表姨看着她这个样子,生怕她出什么事,一刻不停的守在她身边,不住的安慰着她。
许久,大表舅望了一眼他们:“在这守了一夜了,我去买点早餐过来给你们吃吧。”另外两人都点了点头,他便起身出去。
“表姨,我想出去走走,我想去外公家里看看。”秦咸洛望着他离去的背影,低哑着嗓子道。
“好,我陪你去,让你二表舅留在这里等着他们。”
“不用,我一个人去。”
“那怎么行?”
正说着,一个长发微卷的美丽少女神色匆匆从远处的长廊上走过来,一见到他们,立即加快脚步。简欣培昨晚跟赵文博聊了好久,本来早就要过来的,可是赵文博坚决不让她晚上开车过来,无论她怎么哭怎么叫,都拦着她,而秦咸洛一直不接她电话,让她更是着急,天刚亮,她便立即驱车过来,并且无论如何不让赵文博跟着。
“咸洛!”简欣培一见秦咸洛的样子,眼里闪过一丝心痛,扑过来抱着她,颤抖着声音道:“咸洛,外公他。。。他。。。”她一见大家的表情,似乎明白了什么,眼泪滚滚滑落。
秦咸洛神色木然,伸出手来将她缓缓推开,重复道:“我要去外公家里看看。”她拖着沉重的脚步,慢慢的往前走,表姨连忙跟上去:“咸洛,我陪你去。”
“我不要任何人陪。”
表姨一怔,简欣培连忙道:“阿姨,我是她的朋友,我去跟着她,没事的。”
秦咸洛从医院大门外的台阶上一步步往下走,外公走了,外公再也回不来了,妈妈的死,是爸爸害的。。。。。。她脑中反反复复想着这些,心伤欲死,头痛欲裂。她想打个电话给米小娴,几次拿出手机,却提不起勇气,她知道,小娴一定也会很伤心很伤心,她不知道要怎么开口。
“咸洛,你去哪里?我的车在那边。”简欣培拉着她的胳膊,眼里满是泪水,哀求道:“我知道外公的死让你很难过,但求求你别这个样子,你别吓我好不好。。。”
秦咸洛将自己的胳膊抽出来,面无表情的摇头道:“你走,我不用你管,你。。。你回去吧。”她这些话,轻易就伤了简欣培的心,简欣培的望着她,泪流满面,哽咽着呼唤:“咸洛,咸洛。。。”秦咸洛像没听见一样,往自己停车的地方走,简欣培望着她挺秀的背影,心中大痛,她哭着冲上去,从背后紧紧的抱住了她,脸贴在她衣服上。
秦咸洛站在那里,她呆了一会儿,她外套早就脱在车里,里面的衣衫不厚,清晰的感觉到背上传来的阵阵温热的湿意,风一吹,又是有些冰冷的感觉。这感觉让她心里更是痛楚,几乎要不能呼吸,她咬紧唇,忽然一狠心,将她放在自己腹部的双手掰开,然后转过身子,不耐烦的大吼道:“赵太太,赵夫人!你跟着我干什么?!这是我家的事,不用你来操心!我也不需要你的同情跟关心!你能不能不要烦我?我求你了!”
她表情极是烦躁,说完这些,便大步走开,迅速发动车子离开了医院。
秦咸洛有种要窒息的感觉,那股绝望的伤心,有一部分转作了愤怒,她最亲最爱的人,就这么离开了她,甚至连话也没有来得及说一句。她握着方向盘的手,有些颤抖起来,本已干涸的眼睛,又连绵不绝的冒出泪水,她有一种想要呐喊,想要嘶吼的欲望,脚下意识的踩紧了油门,车开得越来越快。忽然,她从前方的后视镜里看见一辆熟悉的蓝色汽车,她先是一怔,然后一股怒火立即在心头窜起,车,开得更快了。
两辆车,一前一后追逐着,都开得飞快,这时候正是早上八九点钟,是上班的高峰期,来往的汽车川流不息。秦咸洛这时悲恸欲绝,也顾不得什么安全不安全,过了一个十字路口,她从后视镜里看到那辆蓝色汽车跟自己的距离拉得越来越远,精神稍稍放松下来,忽然,身后隐隐传来碰撞的响声,她再次往后视镜里一看,不由得神色大变,马上掉转车头,迅疾往原来的方向驶去。
原来简欣培担心秦咸洛,眼睛只注意看前面,跟一辆斜刺里冲过来的车碰了个正着,车头撞在了一处。
眼前的情景,让秦咸洛几乎魂飞天外,浑身筛糠一样抖个不停,她几乎是从座位上滚下去的,打开了简欣培车的门,发现她额头上正冒着鲜血,连忙将她抱在怀里,哭着摇晃着她的身子:“培培,培培!”简欣培睁开眼睛,看了她一眼,微弱的笑道:“咸洛,你。。。你别难过,我。。。我陪着你。”说完,头微微一偏,又昏厥过去。秦咸洛疯了一般,抱着她,哭着对周围围观的人群大吼:“走开!走开!全都走开!”她抱着简欣培,放到自己的那辆车上,马上朝医院驰骋而去。
秦咸洛守在急诊室外,整个人像被轰去了魂魄一般,精神完全垮掉。她从来没有如此绝望如此恐惧过,她不敢想象,万一简欣培有什么事,她要怎么办,她甚至在想,要是简欣培有生命危险的话,她便跟着一起去算了。
时间过得如此的慢,每一秒钟,她都像在受着世界上最痛苦的刑罚,她蹲在地上,双手使劲撕扯着自己的头发,周围走过的人,都用恐惧的眼神看着她,几乎把她当成疯子。当医生从手术室出来,告诉她简欣培只是头脑受了点轻微的震荡,还有额头磕了一个伤口,并无大碍之时,她激动得差点晕过去,恨不能能对医生磕头道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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