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江使出浑身解数,不求伤敌,只为了拖住他们二人,果然帝俊和太一连连吐血,心神大乱。只可惜他一意要把人留下,对方却也一意要离开,以一对二,帝江终究没有阻隔他们太久,还是让他俩跑出了包围圈。
帝俊此时赶到现场,看到满地散落的皆是儿子们被箭矢洞穿的尸体,唯独就剩下一个十太子惊慌失措地在天上扑腾着,心头的愤恨伤痛难以言说,张嘴吐了一口血出来,忙将十太子收入袖中护好,又一抖伴生法宝河图洛书,将其余九位太子的尸体都收拢起来。
帝俊嘶嚎一声,双目赤红,就要将后羿灭杀,却见随后赶来的帝江桀桀怪笑数声,先一步趁着他给儿子们收尸的间隙,把后羿给抓到手中了。
帝江看着妖族太子十去其九,不仅妖族气运大减,连帝俊也被乱了心神,心中的畅快难以言说,冷笑道:“怎么,妖族这般输不起,堂堂妖皇以大欺小,要对一个小小大巫出手吗?”
帝俊都没心情跟他打嘴仗,和太一一并阴沉着脸接连出手,以二打一,不消数次便可将帝江的防御破掉,到时再杀死后羿简直易如反掌。
可是还没容他们跟帝江打在一块,自天而降无边威压,鸿钧的声音传遍洪荒:“巫妖各族广造杀孽,百年内不得再动兵戈,各自休养生息。”
如果说计无咎是各地流窜着看热闹的话,那鸿钧就是躺在紫霄宫里装死了。
人家老半天没有一点动静,冷不丁地冒出这么一句话来,摆明了就是在帮巫族说话,不准帝俊和太一再追究九位太子死亡一事儿了。
丧子之仇刻骨铭心,帝俊哪里肯理睬,一门心思仍然攻击帝江和后羿,倒是太一还有理智尚存,忙一把抓住帝俊,传音道:“哥哥且冷静些,圣人如此说,自然有他的道理。”
圣人无所不能,便是连神念传音都能听到,所以太一不敢把话说得太过明白了,只能委婉点一下,只盼帝俊能够听懂。
果然,帝俊哏了一哏,满带怒火的面容多少算是平静了下来,同窃笑不已的帝江一并向着紫霄宫方向行礼,口称“谨遵圣人法旨”。
人家杀他儿子的时候不见鸿钧出来,他这当老子的为儿子报仇鸿钧反倒要跑来插上一脚,摆明了就是拉偏架的。
偏生人家是圣人,自己不仅不能叫屈,还得恭恭敬敬笑脸相迎,个中滋味真是难以言说。
帝俊前所未有地深刻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圣人之下,皆为蝼蚁”,哪怕他贵为妖皇,执掌周天,在圣人眼中,也不过是弹指即可灭掉的小玩意罢了。
他刚失了九子,此时不能凭心意行事,最先顾虑的也还是不能恶了圣人,否则身家性命不保。
鸿钧说了一语后便不再出声,帝江护好后羿,不忘夹枪带棒地嘲笑了几句帝俊为人父却连给儿子报仇都做不到,方才施施然离开。
太一担忧得看一眼对帝江嘲讽全无反应的自家兄长,生怕他打击太大下心智生变,连忙劝道:“兄长不必在意这等小人,早晚你我定可把凶徒斩杀。”
顿了一顿,他又道:“还是速速回天庭,查探一下小十情况如何吧。”说完后又是一叹,十太子经此一事,亲眼见到九位兄长惨死于箭下,怕会惊惧交加,日后必成心魔。
帝俊想到自己唯一存活的儿子,这才点了点头,正待离去,却感应到有一个小生灵正朝着这边而来,其身上沾染了自己大儿子的气息。
帝俊连忙伸手要将其抓取过来,有人却比他要更快一步,计无咎从九天落于地上,看着抓在手里的金红色的小奶狗类似物,郁闷地顿了一顿,才道:“你跑过来搀和什么?”
祖龙本来还很奇怪怎么大神突然伸手抓了只奇形怪状的生物过来,感应到其身上的气息后仍然没有反应过来,还想着“这家伙怎么跟三蛋的气息一模一样”,等听计无咎说话的语气如此熟稔后,方才把眼前的生物同自己的三儿子画上了等号,嘴巴微微张大,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三蛋甚是心虚,忙道:“见过计爹、二爹,吾名嘲风,先前九位妖族太子被射落于地时,我恰好在附近,见大太子有一息尚存,便将其神魂收拢了起来。”
他说着,并拢于一块的小蹄子微微分开,一团极为微弱的金红色神魂浮现在半空中。
帝俊见了这神魂,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忍了半天方上来见礼,忙道:“此乃我族太子魂魄,承蒙圣人出手相助,望圣人将此归还,我等感激不尽!”
嘲风刚才出手救人,计无咎自然能够感应得到,他未加阻止,就是因为觉得此事无可无不可,既然那么巧嘲风在此时破壳,还是吸收了小金乌们死时四散的太阳精火破壳的,偏生他心生怜悯救了大太子,便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数。
这就是下一辈自己的造化了,计无咎没有插手的意思,听了帝俊的请求,他也是对着嘲风道:“你自行救下来的鸟,自己决定吧。”
嘲风会救人也是因为一时动了怜悯之情,自然没有霸着不放的意思,正好这神魂捏在手中他也嫌烫手,便道:“父子之情,乃是天性,妖皇将太子带走便是。”
帝俊谢过后将大太子神魂拘于手心,试图用自己的法力予以温养。按理说他们同为太阳金乌,力量出自同源,大太子的神魂理当得到很好的滋补,却见那团金色神魂越发黯淡无光,眼看着就要熄灭了。
帝俊大惊失色,正待再试,却听计无咎道:“妖族十太子因十日同在于天,造下了大杀孽,本应九子俱亡,只是我儿机缘巧合下救了大太子一命。虽也是天数,可同天道本意相违背,太子纵使此时得以活命,可若是妖皇一意要将其带回天庭,怕也命不久矣。”
他的意思很明白,天道不会容许帝俊将大太子带在身边,妖族只需要有一位太子传续香火就已经算是天道法外开恩了。
帝俊闻言默然良久,下跪道:“求圣人收留吾儿,妖族上下但听圣人差遣。”
人都救下了,给人情当然要给个大的了,计无咎看了看嘲风,见他没有异议,方道:“如此也好,本座先将大太子带去西昆仑道场,待得日后事情有了转机,再送还便是。”
话是这么说,他在心头叹了一声——没有日后了,自此妖族气运大失,如江河日下,别说是妖族太子了,妖皇帝俊和东皇太一都将不得善终。
帝俊盘算
帝俊和太一千恩万谢后,带着九位太子的尸体和受惊过度的十太子黯然离开了,计无咎看着他二人缓缓远去,一扭头,果然看到从头到尾一直面无表情的祖龙神色一瞬间扭曲了,伸手去揪嘲风的小狗耳朵。
祖龙从刚才起心中就憋着火呢,他一直没有出声,不是因为他不生气,而是因为面对着刚失去了九个儿子的父亲,他要是去追究儿子为啥长得不像自己,未免太不近人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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