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里有些酸楚,但是另一个声音却冷冷的说:“你本来就不用存在,现在的卫少还不认识你,谈什么一笔勾销?一切都还没有开始呢,那只是你自己的想法。”
就算是吧,十岁的卫少还没有来孤儿院选中我,还没有未来十多年的相伴,还没有生死关头相互支撑,我们还没有长大,他还没有来得及爱上我。
如果在这之前离开呢?这些是不是就不会发生了?也就不会有后来的悲痛了?
从此就成了路人,他永远不知道,曾经会爱上一个叫叶锦衣的女人,抱着她的身体痛苦悲哀,没有发生的事情,自然永远是命运的秘密,而我,怀揣着不存在的记忆,擦身而过也不会得到他一瞥的目光,就这样吗?
想到从此即使擦身而过,他也不会多看我一眼,觉得悲从中来,那是怎样的情景?只是一想,就觉得心痛,原来全世界都好好的,就我一个人在悲哀。
有时候我都觉得那些记忆是不是其实本来就是幻觉?是自己臆想的一段谎言用来心理暗示自己曾经被爱过,很多自闭的人或者受过刺激的人会这么做,活在自己幻想的世界里。我都有些相信在艰辛的流浪生活中,因为渴望爱和家,所以我自己幻想了一段前生了,用来鼓励自己坚强的长大。这幻觉是不是和吸毒者相似?所以吸毒的人没法戒掉,而我也没法戒掉,谁愿意戒掉幸福呢?
要不是两世的卫少的相同的面容,我也会以为自己被打得精神混乱,臆想一些奇怪的事情,或者把梦当成了真。可是卫少清楚的出现了,一眼望去,就望进了我的生命里,像温暖的火焰,那是幸福的感觉,我没法戒掉。
这真是一个不好玩的世界啊。
我就要从卫少的世界里退出,从此命运改变。
基本上我是一个干脆利落的性格,想清楚了就不会犹豫。虽然对于再也不能见到卫少觉得悲痛,可是这是最好的结果,我不能顾着自己卑微的幸福而让卫少落入痛苦的轨迹里。再说前世卫少莫名其妙的喜欢我,这一世未见得还会喜欢,没有发生的事情怎么算失去?当然,我也不赌,就算想到这些会伤心。
我握住的也不过是空中楼阁的记忆。我不能拉着他重演一遍来印证,那恰好是我要避免的,也不能因为还没有发生的事情而被动的期待。
谁也不会为没有存在过的事情买单,卫少再不用为了保护一个叶锦衣处心积虑,那个悲痛的画面就永远不会出现,这不是很好?
原来悲痛,只是我自己的。全世界都很好,只有我不好。
我很快的就悄悄离开了孤儿院,只告诉院长回家去。我来的时候是卫少送来的,但是谁都知道也就是好心拣回来的,并不知道我是有家的,只以为是孤儿流落街头,孤儿院里很多孤儿都是这么来的。
院长听我说自己并不是孤儿,也很惊讶。既然如此自然不能住孤儿院了,听我说是赌气离家出走,还语重心长的教育了我一番,又提议派工作人员送我去,我自然不会答应,写了个假地址,答应到家后给他电话,事实上孤儿院里人员紧张,要抽出人来送我确实困难,院长最后同意了,给了我一些路费,叮嘱了一番,我就离开了。然后找了个公用电话报了平安。
本来偷偷溜走是最省事的事情,但是我不想给孤儿院找麻烦,他们对我都很好,要是这么丢了一个孩子,不知道会着急成什么样子,虽然我在这一世里才待了不到一个月,但是上一世可是待了半年多,从一个流落街头的流浪儿变成一个被照顾爱护的孩子,那种感情可不是半年居住能概括的,通常来说,那相当于找到了一个家的感受。
如果不是想到卫少会来孤儿院,我真的会留下来,在这一世里我还没有想好要做什么,等以后说不定我会回来成为孤儿院的工作人员,也不错。
几个月后,我站在远处,看着一队车辆开进了孤儿院,过了很长时间,又看着那些车辆离开,热热的眼泪流下来。那些离开的车辆里一定有一辆坐着卫少,可是我再也看不到他了,他也永远不会知道我,知道那些从没有发生过的事情。
谁会为没有发生过的事情痛苦呢?我擦着眼泪,觉得自己确实很傻,可是眼泪它自己忍不住,怪我吗?
21
一个十岁的孤儿会有怎样的生活?如果没有人领养的话,他就无法上学,打工生活,这是现实情况,同样是现实的是,能收养孤儿的人非常少,能接纳孤儿的孤儿院非常少,于是大多数孤儿就像十岁前的我一样,杂草般的生存,或者杂草般的消失,没有人会注意杂草。
现在的我,依旧要面对这种杂草般的生活,因为纵然我拥有二十六岁的灵魂,在生长状态中,依旧是一个十岁的孤儿。
我必须想办法活下去,以不同于十岁之前以为的那些人生道路,这需要运用我二十六岁灵魂所掌握的东西,现在我再一次的感激卫家。即使重生,我依旧受惠于卫家曾经对我的好处。
我想到一个故事,海啸过后很多鱼搁浅在海滩上,一个男孩奋力把一条鱼扔向大海,他父亲在旁叹息:“孩子,这是微不足道的,不能改变什么。”但是那个孩子认真的说:“但是对于这条鱼来说,是至关重要的,有了改变。”
卫家的孤儿院,不能改变所有孤儿的命运,但是至少改变了每个被救助的孤儿的命运,对于他们来说,是至关重要的。
我在仔细的思考后,依旧无奈的发现,一个没有家庭的孩子,不用说不可能就学,就算打工也没人要,大概也就乞讨偷窃拾破烂这几种路子,就算人拐子,也不会再拐卖十岁以上的孩子了,当然,有犯罪组织也会需要这样的孩子,一旦被弄走,就差不多永远消失了,至于是怎样的悲惨结局,正义的社会永远不会显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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