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诊的是协和副院长韩良军,是傅院长通知他来的。韩院长毕业于复旦大学医学院,在内科学上颇有建树,也是协和医院的元老之一。他们将江一南推到了诊室,江一南对这里再熟悉不过了,有时出急诊、会诊都会来这里。韩院长和江一南面对面坐着,一个在椅子上,一个在轮椅上,穿着白大街,一个穿着便服。江一南示意家里人都出去了,包括她的父亲。江振海实再担心。
江振海:都成这样了,你行吗?别倔着了。
江一南:爸,我没事,你也出去吧!不要打扰着韩院长问诊了。
江振海无奈地摇摇头,拜托了一下韩院长。
江振海:辛苦你了,韩院长!
韩院长:放心吧,江小姐是我院的人才,大家都明白。你去院里转转吧,别太担心了。
于是,江振海看了一下女儿便出去了。江一南回头看着父亲离去,望着父亲驼去的背影,在一丛黑发中也不觉点缀着一簇白发,似白花,圣洁亮丽。她突然才意识到父亲的老去也如她生的这场病。总有人会长成,也总有人会默默地老去。此时此刻,他并不是什么首富,他只是她的父亲,她看到了那男人的沧桑与毅力,那个渐行渐远的背影有永世的隔离,不知为何她的心好痛。
韩院长:小江医生,那我们就开始问诊吧!
江一南:韩院长,现在我是你的患者,就不要带“医生”二字了吧!
韩院长:好,那可否给我讲一下你是什么一个症状呢,感觉如何?
江一南:在家时体温402°c。吃了对乙酰氨基酚后并没有退烧,浑身无力,头很疼,有一点轻微咳嗽。
韩院长听完后便从抽屉里取出体温计,甩了几下便交给了江一南,她自然是明白该怎么做的。韩院长又取了听诊器,在她的胸部听了一阵。
韩院长:肺部有点感染呐!
江一南:哈,平时都是拿这玩意给别人听,这一次也轮到自己了。
一会后,韩院长示意江一南把体温计给他,这一次她并没有看,也不想看。
韩院长:393°c,有些降了,但还是很高哇!你之前有没有得过什么肺部疾病,或者支气管感染之类的。
江一南:有,刚回国那会儿,有八九个月了吧,那时候还在倒时差,有过一次肺炎。
韩院长:那时候做血常规了吗?是病毒性的,还是细菌性?
江一南:嗯,没有做,当时没有发烧,吃了三天阿奇霉就好了,也就没有去医院。
韩院长:那一会我带着你去做个血常规吧。
江一南:韩院长,我这到底得的什么病,怎么会这么严重。
韩院长:目前怀疑是感染引起的高烧,但是还不能确定是不是病毒性的还是细菌性的,需要等检验结果,不过疗程至少要一周。给你开了地塞米松磷酸钠,青霉素静脉滴注,外加口服抗生素。
江一南:那住院治疗还是随诊呢?
韩院长:看你现在的状态,我还是建议你住院治疗。
江一南:可是……我还有工作呢,一周不去科室,那边会有压力的。
韩院长:江医生不愧是出了名的敬业,没事,一会儿办理好住院手续我亲自去傅院长那里帮你请假,工作上的的事情你就不要再操心了,安心养病吧!
江一南:感谢韩院长。
韩院长开完检查单,打开门。韩院长在外边与江振海交待病情,吴妈进来推轮椅,吴妈将她推到了门口,江一南突然停住了,大家都在关注着她。
江一南:我觉得我可以下来自己走了,不能总是麻烦你们。
说着,江一南欲站起,被江振海一把按了下去,其实她自己也感到自己的虚弱,或许她还真的不能自己行走,显然,她不得不妥协。
江振海:你就坐下吧,脸都惨白的,都这样了就别逞能了,让吴妈推着你去吧!
江一南还是坐上了轮椅,吴妈推着她往前走着,韩院长和江振海在后边交流着。采血处在急诊的二楼,途中需要经过点急诊分诊台以及抢救室。沈世南在江一南到医院后也来了,他并没有去抢救室,被傅院长拦在了门外。毕竟无论是对父还是对子都不是什么一举两得的事,相反越是在这个时候就越要冷静,沈世南似乎也被吓住了,看着儿子躺在冰冷的病床上,一群人忙里忙外,进进出出,唯独不见佳音。
傅院长安排了一个护士照看沈世南,他有高血压,也是傅院长的一个病人。小福护士拉着沈世南的胳膊,一手放在他的背上保护着。沈世南拄着手杖,透过抢救室的玻璃大门,他一直在盯着,小福护士就站在他的侧边,遮住了他的半边,以致于从背后看并不能看得大清楚。
吴妈推着江一南走过抢救室,今天急诊的人很多,主干道里双行的人来来往往,有不同口音的,有不同着装的,也有不同目的的。
抢救室这个地方,死神总是在盘旋,似乎有一种魔力会将路人勾进来。因此,大家不约而合地都加快了脚步,大家都不愿往里看,那里有太多太多的生离死别,他们似乎很是避讳这个,然而只有江一南会情不自禁地向里看看。
真的,她看到了那个熟悉的人,身影从沈世南的背后掠过,江一南可以再一次的确定,那便是沈家父子。江一南的心再一次碎了,她想用力地从轮椅上站起来,可是她双腿发软,已经不听大脑支配了。她双手撑在扶手上,欲用双臂的力量撑起全身,但最终还是徒劳。她又想大声喊出来,想通过呼喊来唤醒自己的爱人,可是她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了,声带是停止了震动,雅雀无声。无奈,无奈,江一南心痛得流下了眼泪,奈何她现在是个坐轮椅的病人。
江振海和韩院长也都注意到了江一南的情绪,江振海是知道什么的。他向吴妈示意快速通过了抢救室,江一南欲要辩论却无法发声。韩院长注意到了,便弯下腰来询问。
韩院长:江小姐,你怎么了,还好吗?
江一南无法发声,看着韩院长的眼睛,指了一下她的声带,然后又摇了摇手,韩院长明白了她的意思。
韩院长:一会儿抽完血我来给你看看,别着急,先让声带休息一会儿。
江振海是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的,他向韩院长小声讲了几句。
江振海:韩院长,我临时要去办点事,就在抢救室,我女儿这边就先交给你了。
韩院长:好的,江老板,你先去忙吧,这里有我你们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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