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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李局长（第1页）

春城西收费站是滇南地区为数不多的几个非高速公路收费站之一，设有十五个双向收费通道，横向距离接近一百五十米，其规模之宏达，在我所见过的所有收费站中，属于遥遥领先的巨无霸。这与春城的辐射效应有着直接的关系，春城不仅仅是滇南的政治中心、经济中心。同时也是交通中心，如果把滇南的交通网络比做一张巨大的蜘蛛网，那么春城就是这张巨网的中心。324国道、320国道.213国道、108国道、沪昆高速、杭瑞高速等多条出省线路交汇于春城，滇南多山，多个州市之间并不互通公路，而是需要到春城中转，种种原因交汇之下，奠定了春城作为交通枢纽大通道的中心地位。

此时的城西收费站已经堵起了十几条延绵数公里的汽车长龙，收费站的入口处停满了闪烁着报警器的警车。交警部门认真的检查辆每一辆进入收费站的车辆，牵着缉毒犬的警察们跟着手里牵着的缉毒犬在车上上蹿下跳，几辆车身喷涂着“特警”标志的运兵车静静地侯在收费站边上一个暂停服务的通道里，整个收费站，让人感到一种风雨欲来的紧张。

“局长，我估计他们是不会来了，你看看，前面的车队，是第三师的吧，你说第三师的那些人，怎么就那么爱折腾呢？这回在远平打了一个漂亮仗，就跟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你看看那些双闪灯，今天的行动算是泡汤了，敌人就算吃了熊心豹子胆，见着他们这个架势也会吓成惊弓之鸟，要不，咱们撤了吧”宋勇说着递过去一根玉溪，李局长随手接了过来，啪的一下掰开了打火机，跳跃的火苗瞬间将那根香烟烧去小半截，看得宋勇一阵心疼。李局长猛地吸了几口，每一口都要抽掉小指头宽的一截，两三口后，手里便只剩下了一截烟屁股。

“没劲儿、、没劲儿、、、”李局长嘟噜了几句之后，从口袋里翻出一包五块钱的大红河，丢给了宋勇一根。

“试试这个，劲儿大、够味儿”李局长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浓烈的烟草气息全部被他挤进了肺泡，这才是他所熟悉的味道，宋勇递过来的烟太淡了，他抽起来一点感觉都没有。

“局长，师妹的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了，你凡事往开点想，我想师妹她在天之灵也不希望看到你这个样子”宋勇望着李局长头上的白发，眼中闪现出极大的不忍。

“小勇，我总感觉，你师妹还活着，搜救队的鉴定结果肯定有问题，仅凭两具已经完全腐烂的尸体，实在让我难以相信其中一个会是小蒙”李局长眼神之中充满了渴望，他是多么渴望自己身边的人，能够相信他的猜测。

“局长，你的心情我完全可以理解。但我们不能自欺欺人不是吗？DNA鉴定的结果怎么可能会错，您不是已经亲自签过字了吗？局长，那可是三千多米的悬崖，别说是人，就是是一只会飞的鸟，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去，那也没有生还的机会啊。这种话我本不想说，但我实在放心不下你现在的样子，闫松已经死了，抓走师妹的女魔头也死了，我们还要执着多久？难道就这样自欺欺人的过一辈吗？”李局长对于宋勇一直有种亦父亦友的感情，当宋勇看到李局长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时候，他的心疼丝毫不亚于李局长的丧女之痛。

“我曾认真的看过尸体，那绝对不是小蒙，这一点我可以用性命担保，我知道，你们所有人都不愿相信我所说的话，但有一个人绝对会相信”李局长胸有成竹的说道。

“你说的是他？即便他相信又能怎样？他现在的身份，只是一个身受部队纪律约束的士兵，他要如何去证实你所说的那些话？”宋勇极力想要打消李局长的执念，深陷下去的话只会让他陷入更深的深渊。

“关键是他背后的那个人，如果那个人出面的话，一定可以帮忙查清小蒙是生是死”李局长的态度非常坚决。

“下一辆，接受检查”交警们检查得非常仔细，没有一辆车能够躲过检查，从始至终，没有搜到一点可疑的物品。

终于，堵在我们车队前面的那辆货车检查过关了，负责检查的警察自觉地退到了检查岗的路肩上，军方车辆不在地方交警的管辖范围之列，凡是挂有“WJ－”牌照的车辆，交警一律放行，但是最后的这辆车却被拦了下来。

“草，什么情况，怎么把我们的车拦下来了”陈小龙紧张的看着我们，对于这个同样让我感到困惑的问题，我只能无奈的耸了耸肩。

“你们三个人里谁是万田，下来跟我们走一趟”一个穿着警服的年轻警察拍了拍我们的后厢挡板。

“喂，哥们儿，怎么个意思，我们没犯什么事儿吧，你们莫名其妙的过来要人，是不是得给我们一个理由呢”陈小龙的社会经验比较丰富，以前跟着家里人跑过一段时间的长途，跟交警部门打交道的机会很多，但像今天这种情况他也是头一回见。

“上面领导的意思，希望你们别让我为难，大家都是当小兵的，要是知道原因的话我早说了”年轻警察一脸无知的样子，看上去不似作伪。

“嘀嘀嘀”我们这辆堵在检查站通道里的车立即引来了后面车辆的强烈抗议，跟在我们车后面一辆白色丰田轿车一个劲儿的按着喇叭，几秒钟后，丰田车的电动车窗缓缓的降了下来，从左边车窗探出一个肥肥的脑袋。

“妈拉个巴子的，还走不走了，信不信老子喊人来砸了你的破车”胖子嚣张的骂声引来了年轻警察的反感，但一想到自己的职责，他便忍了下来，正当他打算跟胖子沟通的时候，我们的车子“轰”地一下往后猛退了回去，车子油门踩到底的怒吼声顿时把胖子吓坏了，如同条件反射一般，胖子赶紧挂了一把倒档，一踩油门往后退去，他是真被吓到了，竟然忘了后面还有车子停着，只听“哐当”一声巨响，白色丰田的车尾重重的撞在了后边那辆奔驰商务的车头上，胖子立马吓出了一身冷汗，他意识到自己闯了大祸了，人家可是好几百万的好车，就算把自己和车一起卖了也不够给人家修车的，此时此刻，他恨透了前面那辆破破烂烂的军车，然而更加让他气愤的却是那个年轻的警察，他竟然将这辆车给放走了。

“喂，你们怎么回事，凭什么把那辆车给放走，我要告你们”胖子恼羞成怒的瞪着在他车前的两个人。

“你从这条通道过去往右手边有一间办公室，要见你的人就在里面，你自己过去吧，我把这里的麻烦处理一下”年轻警察对我说完这句话便向胖子走了过去。

“谢谢”我对着他的背影大声的喊了一句，在我看来，这是一个很有意思的警察，更有意思的是他有一个非常个性的名字——刘学生。

我顺着刘学生指给我的道路，很快便找到了那间办公室，办公室的门开着，我在门上轻轻的敲了两下，便迈开步子走了进去。

“小万同志，好久不见”一个让我感到既熟悉又充满畏惧的声音顿时在屋里响起。

“是你？真没想到”我从来没有想过，会在这里见到李阿蒙的父亲，很明显地，这段时跟上次见到他的时候比起来，他看上去老了不下十岁，原本身体就不算很好的他，此时更加多了一些病态.，从他不时发出的咳嗽声中，我只看到了一个老态龙钟的父亲。

“看到是我，你是不是感到非常意外？”李局长深深地吸了一口烟，似乎是在调整情绪，很难想象，像他这样大风大浪里走过来的人，会沦落到借助烟草稳定情绪的地步。

“是的，吃惊是有一点，但并不那么强烈，我知道，早晚会有这么一天”我尽量想要克制内心的激动，但是压在心头的那股情感就像一条猛然惊醒的怒龙，越是想要压制它，它就反抗得越是激烈，最终我还是放弃了刻意压制的情感，任凭眼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搜救队的鉴定结果已经出来了，通过DNA鉴定，我们已经确认了悬崖下面发现的两具尸体中，其中的一具就是小蒙”李局长的话里充满了苦涩。

“我不相信，尸体你亲眼见过了吗”我原本不该怀疑一位深爱着自己女儿的父亲，但是辛辛苦苦等来这样一个结果，让我无论如何也觉得不甘心。

“嗯，是我亲眼见过的，我很确定，小蒙已经死了”李局长说完这句话，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我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离开那间办公室的，更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到第三师的，整个脑海里一直重复着李局长的那句话“小蒙已经死了”，还有他那充满痛苦的表情。

“局长，是什么让你改变了主意”宋勇吃惊地看着眼前的局长，情节的发展完全脱离了他所预想的轨迹。

“对于一个人来说，死过一回便足够了”听到李局长的回答，宋勇陷入了深深地沉默，他原本想对局长说“你既然能够解脱别人，为什么就不能解脱自己呢？”但他终究没能说出口，或许，有些问题，只能交给时间去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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