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可是。
“你以为我想要这样?!我试过了,我试过和别人搭档,”迦涅的身体和声音都因为几乎要冲破皮肤的羞耻感打着颤,“但我总是忍不住把他们和你比较!一比较,我就总是觉得有地方还是差了一点,我……没法在这件事上将就。”
她猛地松开对他的钳制。
“这不公平,”她喃喃,表情难看极了,也古怪极了,像要放声嗤笑,却又仿佛会泪盈于睫,“你在我身边觉得委屈,觉得浪费才华,一声不响地准备离开我。
“好,我放你走。你走了,风风光光地归来,成了厉害的‘魔术师’,证明了离开我是正确的,我却没法找到比你更好的替代。你要我为你高兴吗?还是应该觉得耻辱?”
阿洛没想到她会突然情绪大爆发,怔怔地听着。
她一拳冲着他的面门去,最后却只把他脸颊侧的床垫砸出深深的凹陷。
“这算什么?这算什么!”
阿洛抬手,掌心贴住她的右颊。
迦涅的瞳仁猛烈跳动了一下。
向导的精神屏障向她敞开了一道门。以抚摸她脸颊的掌心为媒介,属于另一个人的情绪、所有无法用语言精准诠释的感情铺面涌来。
和折磨的她那些心绪是那么相似、又略有不同。辛辣又缠绵,苦涩又浓厚。
迦涅有些头晕目眩。
她是第一次这样深切地沉浸在另一个的情绪里——只有成熟优秀的向导才能安全地共享情绪。以前的阿洛也做不到。
“我也不想这样的。但最后……我还是放不下。”青年清亮的嗓音此刻却有些沙沙的,摩擦着听者的耳膜。
他的拇指指腹沿着迦涅发烫的下眼睑来回抹了抹。
“我那个时候想离开,也不是因为当你的向导让我觉得不值得,我……”他的喉结在她触手可及的地方动了动,词句也跟着在舌面上滚动,难以启齿似地。
“我没法忍受的是,我只是因为和你匹配度高才被选中。基因,能力……影响匹配分值的东西都是我没法控制的。既然这样,如果有一天冒出来另一个和我差不多的家伙,甚至于说比我更贴合你需求的向导,那他们是不是就可以轻松取代我?”
迦涅的眼睛因为惊愕微微瞪圆了。
“你傻啊?”她脱口而出。
阿洛张了张口,别开脸去。
“我是个被你们捡回去的孤儿。”这句话他咬了咬牙才说出来。
迦涅一怔。
阿洛从小就表现得自信,她居然没想过,他其实可能也会因为出身品尝到劣等感。
“我觉得自己必须独当一面,那样才能证明点什么。”他自嘲地笑了笑,手指勾住她一缕垂落的发丝绕了半圈。
迦涅忽然有点骑虎难下。她想从阿洛身上下来,和他换个更心平气和的架势聊一聊,但又觉得那样态度未免松动得太快,怪丢人的。
她良久没说话,阿洛明显有点坐不住。他清了清嗓子:“所以……你愿不愿意再考虑一下我?”
“看你表现。”迦涅戳了戳他胸口。没想到还挺结实。
“那我先帮你彻底疏导一下,拖越久越容易出事。”阿洛说着搓了搓脖颈上的勒痕。
迦涅总觉得他是故意的。但她最后没拒绝。
阿洛作为向导的能力不用说。他没有借助任何器械,只是用他自己的精神力完成疏导。因为和她适配度高,无论是替她重建精神屏障,还是整理精神屏障内累积的问题,都几乎不会带来任何不适。
成功有效的深度疏导是一种玄妙的体验。
哨兵对向导完全敞开,自我被从内彻底地铲除脏污,而后被紧贴着、安全地包裹着重新塑造。处理得好,这是一种任何生理感官刺激都无法匹敌的极度享受。
尚未缔结链接的哨兵和向导没法对彼此敞开到这种程度。
但可能差得也不太远。
好像铲掉了包裹在五感上的一层皱皮,毫不夸张地说,迦涅感觉自己从精神到身体都松快轻盈了许多,原本有意收敛、变得鲁钝的感官也重新变得清晰,不再是负担。
她已经好久好久没那么舒坦了。
阿洛充分展示了他的诚意,表现好得没话说。
至于他趁着迦涅疏导之后有点晕乎乎的,说服她立刻和他一起在新塔系统内部提交了结合申请,几个小时后因此吃了一顿爆栗……
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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