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勤政殿,门口的小太监领着云萝进了殿内,赫连宣坐于上方,伏案看着奏折,身旁伺候的内侍看了眼云萝,沉声道:“罪臣之女,见了陛下还不参拜。”
云萝闻言,心中五味杂陈,却也知此刻非是矫情之时,遂缓缓屈膝,行了一礼。
赫连宣微抬眼眸,身旁的内侍见状,立刻心领神会,躬身行了一礼,随后悄无声息地倒退而出。
他缓缓起身,径直踱至云萝面前,无甚表情的递给她一封信笺,言语冰冷道:“北国新皇来信,欲求娶你为皇妃。”
云萝目光落在信上,她本意是想要去北国寻药,可突然听到这个消息却有点懵,然,信上一句,“承蒙相助,得掌一国之重”,南国与北国虽说没什么战事,可也从未有过友谊,为何慕临珩会说这样的话。
而且,父亲不就是因为被认定与北国勾结,才死的吗?这背后,定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与阴谋。
云萝想要一探究竟,她故作委屈:“我不会去北国,我与阿斐已经成亲,我现在是他的妻子。”
赫连宣负手而立:“妻子?你有何资格?你以为写了合婚书,有了户籍就算吗?”
云萝挺直了腰背望着赫连宣:“此事,阿斐知道吗?”。
“当然是知道的,一旦和亲可保两国永无战事,为了南国大计,阿斐当然同意。”
云萝冷笑一声,缓缓道:“是吗?他既然同意,为何不自己说与我听?反而要你将我诓骗进宫,来说这档事?”
赫连宣被她问的一愣,转而道:“你倒是挺信任阿斐,明白他干不出这种事,也罢,朕也不和你绕弯子了,不如,做个交易吧!只要你同意嫁去北国,朕即刻下旨,赦免你两位兄长。”
“不够!”云萝眼神凌厉的看向他“我要你昭告天下,平我父亲之冤。”
赫连宣闻言,脸色骤变,眉宇间凝聚起怒气,衣袖一甩,带起一阵风旋:“荒谬!叶啸一案,铁证如山,何来冤屈?”
“我叶家世代忠良,却因莫须有之罪而蒙冤,民女实难前往北国,独享安逸。”
“叶啸已死,你何苦再拿整个叶氏陪葬?朕,有意放叶氏一条生路,你非得要自寻死路吗?”赫连宣的声音冷冽而锐利,他面色阴沉,带着明显的不悦。
闻听此言,云萝心中生出一丝胆怯,她明白,赫连宣若想灭的叶家,易如反掌,可不能给父亲伸冤,总是憾事,自己心里也疑惑那份诏书的事。
她想了想道:“何故定要置我父亲于死地?莫非,一切皆因那道诏书?可他明明是把皇位交给了你。”
此话一出,赫连宣犹如受惊的狮子,他怒瞪着双目,沉声质问:“你,从何得知诏书的事?你两位哥哥都不知道,诏书现在在哪里?”
“我不知道,我也没见过,我只是听爹提起过”看赫连宣的反应,云萝心想绝不能让他知道,诏书在自己手里,否则,只有死路一条。
赫连宣呼出一丝气息,紧绷的身体也慢慢放松,冷声道:“你既知道诏书一事,朕不妨告诉你。父皇驾崩之夜,本来是我侍疾,父皇却突兀地召见了叶啸入宫,更令我退出寝宫之外,我不放心,便悄悄的留在外屋……”
他的思绪被拉回六年前,先皇躺在床上孱弱的说道:“叶相,你一生忠于南国,朕心中感激不尽,今有一件大事,需托付于你。
朕,欲传位于五皇子,赫连斐,封三皇子,赫连宣为摄政王。代为执政,阿斐成婚后,再临朝亲政,朕已立下遗诏,以作凭证。
叶相,你务必竭尽全力,辅佐他们二人,共同守护南国基业,保南国基业。”
云萝紧紧的盯着赫连宣:“可我爹,未遵先帝遗言,捧了你这个忘恩负义之人,坐上了皇位。”
赫连宣冰冷着一张脸,眼眸藏着无尽的思绪和情感,让人捉摸不透:“我为何不能做皇帝?连你父亲都认为我做皇帝更好,只是父皇疼惜阿斐,才将皇位传给他,否则,你父亲又怎会违抗先帝遗旨。”
“既如此,你为何还要害我父亲。”
望着云萝眼眸中的惊惧之色,他嘴角扬起一抹笑:“然而,他终究还是想剥夺我的一切,将皇座让予阿斐。父皇在世时,曾有意将丁婉意许配给阿斐,三年国丧,以致他们未能成亲。
我执政期间为了南国付出多少,大家都是有目共睹,仅仅一年,便收复西南九部,令那些部落,逐一归心,俯首称臣。
又一年,调整税赋制度,既保证了国库的充盈,又兼顾了百姓的生计。与此同时,防营建设,铁骑列阵,坚壁清野。
三年将至,眼看不得不还政,我怎能心甘?我不得不派人暗中给丁将军下药,因此,丁婉意需再守三年孝期。
又过了一年,你父亲突然在朝堂上,当着百官的面,提及阿斐是该论及婚嫁。可大臣们纷纷进言,提议将你许配于他,他们明知道,未经选秀的女子,不可婚配。你说,叶啸此举,意欲何为?”
赫连宣越说越癫狂,积压在心里的不满,仿佛在这一刻得到释放,他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那时阿斐一心记挂着丁婉意,一口回绝,不愿娶你。而叶啸,竟联合朝中一众大臣,对朕施以各种压力,他的目的昭然若揭——无非是想让阿斐早日成家,好名正言顺地接过朝政。
所以叶啸他必须死,朕假意将你许给阿斐,又告诉阿斐,叶啸意图谋反,娶你,不过是牵制叶啸,让他对叶啸有了防备。然而,大婚之日你居然自杀,可把朕欣喜的许久,我以为叶啸会就此作罢,不想,他依旧提起阿斐的婚事。
正当我一筹莫展之际,北国的六皇子慕临珩送来求助的密函,我让他帮我除掉叶啸,我再助他登上皇位,此时,因胡州一事,你父亲推荐了合阳白家,慕临珩便假扮白炎照想与叶啸交好。
可叶啸始终与他保持距离,后来发现你对慕临珩似有倾慕之情,所以,他又假意与你交好,这样一来叶家就有了通敌的罪名。”
云萝往旁边挪动着身子:“难怪,我抗旨拒婚,却未得到惩罚,你真是走火入魔了。”
“不错,为了这个位置,我什么都做的出,可我唯一不忍下手的便是阿斐”他此刻已双目泛红,犹如地狱走来,浑身带着业火“回山药品被劫一事,所有的证据都指向叶啸,可阿斐,居然为了你不惜欺君罔上,将假白炎照一事瞒了下来。”
“所以,才又有了后面炮坊一事对吗?”云萝怯怕的追问道
他脚步缓缓走近,每一步都充满了压迫感,眼神犀利如刀,闪烁着危险的光芒,直勾勾地盯着云萝:“叶啸在朝中势力庞大,若非有通敌、私建炮坊、谋反,此等罪行,又岂能扳倒他。你若能以大局为重,远赴北国,朕会信守承诺,赦免你两位哥哥,若不然,就等着叶氏一族满门抄斩。”
云萝被他逼的连连后退,跌坐在地,两行晶莹的泪珠顺着她白皙的脸颊无声滑落:“好,不过要等两位哥哥平安出狱,我才会去北国,至于此事,也不能告诉阿斐。”
“好,来人”赫连宣高声喝道:“拟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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