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原雪斋满意地点点头,抬手招来侧近武士:“明白了?明白了就和老衲一起查看那些文书!”武士们搬来厚重的文书箱,堆积如山的竹简和纸张在案上铺开,仿佛是一幅复杂的政治版图——虽然不过是约四分之一个爱知县的事情……
今川义真深吸一口气,跪坐在案前。他拿起毛笔,蘸墨的手却微微颤抖。太原雪斋见状,伸手按住他的手腕:“别急,先看清楚每一份文书背后的利益纠葛。”
在老僧的指导下,今川义真逐一审视那些安堵文书。他发现,有的豪族表面上臣服,实则暗藏吞并邻地的野心;有的则希望借助今川家的力量,对抗织田家的威胁。他开始明白,这些文书不仅仅是土地归属的证明,更是各方势力博弈的筹码。
“这里,”太原雪斋用禅杖点了点一份文书,“这个豪族在织田信秀生前,曾多次挑起边界争端。如今他送来降表,看似恭顺,实则是想借助我们的力量巩固自己的势力。你要做的,不是拒绝他的臣服,而是在文书中加入限制条款,或者将其部分利益置于今川家直接威胁之下,让他无法轻易背叛。”
今川义真恍然大悟,手中的毛笔终于不再颤抖。他开始学着在文书中巧妙地设置条件,既满足豪族的利益诉求,又确保今川家的绝对掌控。窗外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棂洒在案上,为那些墨迹未干的文书镀上一层金色。
写着写着,今川义真似乎想到了些什么,心思活泛起来,想把那些限制性条款整改后,变成普适性的誓书,于是便把自己的想法告知了老和尚。
太原雪斋皱了皱眉,觉得有点可行性,便和今川义真商量了起来……
……
东山道,信浓国,户石城。
这座在本书前二十章就已然登场的城池,此刻再度出现在众人眼前。只是今时不同往日,曾经归属村上家的它,如今已然归属了真田家以及背后对北信浓虎视眈眈的武田家。
谁让村上义清任命城代时疏忽了政审。那矢泽赖纲苗字矢泽,但他却是真田家督“攻弹正”幸隆的亲弟弟!
倘若本书主角今川义真能将对西三河国众的那份防范之心,分些许给村上义清,用以警惕北信浓那些掌控一村一寨的“守介亮助卫佐”,事情或许就不会演变成如今这般局面。
与今川义真同龄,年仅13岁的武田义信,作为武田家北信浓方面军名义上的总大将,此刻一身戎装,威风凛凛地端坐在户石城的本丸御殿上。他身姿挺拔,稚嫩的脸庞上却有着与年龄不相符的严肃与沉稳。腰间的长刀在烛火映照下泛着冷光,似乎随时准备出鞘,斩尽来敌。他的两侧,真田家一门与他的后见、老师们整齐端坐。这些武田家直臣们神情肃穆,目光中透着坚定与忠诚。
“现如今,仰赖矢泽萨摩守调略,我武田家终于将这座户石城纳入手中!”武田义信声音洪亮,语气中满是自豪,“如此一来,北信浓这几万石地,我军便可长驱直入。这点,村上义清必然也能看出来,他定会纠集军队,拼命夺回此城。因此,这里必将有一场恶战、大战!父亲大人派在下带领援军前来增援。真田弹正大人,接下来,包括在下在内的援军,皆听大人指挥!”说罢,武田义信侧过身,恭恭敬敬地向真田幸隆鞠了一躬。他的动作行云流水,彰显着武田家少主的风范——反正比今川义真拿着军配团扇的边砸地面吓人有风度……
紧接着,武田义信带来的武田直臣们,包括山本勘助、高坂昌信等,也纷纷起身,弯腰鞠躬行礼。他们的动作整齐划一,眼神中满是对“攻弹正”真田幸隆一家的敬重,将情绪价值拉满到极致。毕竟,在武田家的他国众中,真田家势力最为强大,如今能拿下户石城,当真令人钦佩。若是有不服气的武田家臣,大可以尝试攻打户石城,或者挑战离这不远的上田原,看看是否有这等实力。
“嗨!”真田幸隆感动不已,眼眶微微泛红。他连忙起身,带着身旁的真田家及同族武士,纷纷鞠躬回礼。真田幸隆脸上满是感激与振奋,他握紧拳头,暗暗发誓定要不负武田家的信任,守住户石城。
“除了我等这些援军以外,还有一队秘密武器,还请真田弹正大人一观。”武田义信眼神中闪过一丝神秘,嘴角微微上扬,向山本勘助示意。
山本勘助会意,立刻起身,恭敬地行了个四方礼,声音低沉有力:“诸位大人,请和我来!”他那长短不一的双腿,一瘸一拐地跨过台阶,步伐虽有些蹒跚,但每一步都走得坚定。他一边走,一边对身后的人说道:“在下一直推崇天朝古代的圣人孙子大人的军略,其兵法中云:‘故其疾如风,其徐如林,侵掠如火,不动如山,难知如阴,动如雷震。’风林火山是什么样的,在下这几十年乱世从军经历,算是明白了。但是‘难知如阴,动如雷霆’,在下一直不明白,直到我遇到了这件兵器……诸位请看!”
众人跟随山本勘助来到本丸外的空地上。只见一名铁炮足轻早已严阵以待,完成了弹丸火药装填、火绳引燃等准备工作,正全神贯注地瞄着不远处一个套着甲胄的木人。那铁炮足轻眼神锐利,身体紧绷,双手稳稳地架着铁炮,仿佛与这武器融为一体。
“嘭!”一声巨响如惊雷般炸响,震得众人耳膜生疼。铁炮喷出的火光在空气中留下一道绚丽的痕迹。
真田家还有同族武士们纷纷快步上前查看。他们围在被击穿的甲胄和打出一个洞的木人旁,脸上满是震惊与不可思议。有人伸手轻抚甲胄上的弹孔,眉头紧皱,嘴里喃喃自语;有人蹲下身子,仔细观察木人上的洞口,眼神中透着对这武器威力的惊叹。信浓上野的真田家,终究不是几十年后的几万石大名主,更没有培养出所谓“天下第一兵”,铁炮这武器,对他们而言,确实是头一次见到,其威力着实令人震撼。
“所谓动如雷霆,说的就是铁炮这雷霆般的声响和威力;所谓难知如阴,诸位看这铁炮长度比之和弓如何?”山本勘助一边说着,一边拿起一旁的铁炮,在众人面前展示,“这铁炮可以潜藏于狭小空间,细小洞口之下。诸位,试想一下,我们让铁炮队在户石城北面通道、树林等地埋伏下来,当村上义清的大军满怀欣喜地突破第一道防线后,就面临着来自四面八方的五十挺铁炮射击,下场会如何?”他的话语中充满了自信与期待,眼神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
“好!山本大人,最外围一道防线和第二道防线之间的那些攻击空白,就交给山本大人了!”真田幸隆满脸喜色,对铁炮的威力和山本勘助的战术构想极为满意,当即便把一块战斗区域托付给山本勘助统筹指挥。他拍了拍山本勘助的肩膀,眼神中满是信任。
就在这时,“报~”一声高喊打破了现场的气氛。一名望月家之前潜入葛尾城的忍者骑着马疾驰而来。只是那马似乎受了惊,一路上又踢又跳,模样有些滑稽。好在那忍者也是个身手不凡的高手,他紧紧拉住缰绳,身体随着马的起伏不断调整姿势,经过好一番折腾,终于将马给安抚了下来。
“发生了什么事?”真田幸隆神色一紧,连忙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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