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就这样聊了起来,顾扬弘得知李玉金是如何被严刑拷打,送到边境去的。而李玉金则是在回到西北营地后,经过了好几日的休整,才将自己的伤势恢复过来,连休整的机会都没有,便将这些囚犯全部带回了营地,让他们干活。
体力好的,帮着搭建营帐和搬运物资,会做菜的李玉金,则主动要求进后厨,每天给营地近2万人准备食物,几乎是没日没夜地待在后厨。其他的人,不管是洗衣还是清洁,都可以,但他们每一次战斗结束,脸上都沾满了泥土和血迹,都要有很多人照顾,有时候还会被人拖进自己的营帐。
这段时间,实在是太忙碌了,根本无法停下,停下便是无用之人,而且,在这片土地上,也没有多余的士兵,这些士兵都是囚犯,如果没有利用价值,军队也不会收留这些废物。
李玉金的伤势还没有完全恢复,每天都要在灶台前忙碌,根本不可能做出好吃的东西,两万多人的伙食,都要靠他们这些人来准备,一口大锅,里面放满了清水,再加上一点盐,让味道更好一些。没有那么多的精力去烹饪,每一道菜花的时间稍微长一点,都有可能让一百个人迟到,或者错过。
李玉金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坚持了十多天,后来又来了一批新的战士,分配给她的人手并不多,李玉金的任务就更重了,她扛着一口十公斤重的大锅,像铲子似的,不停地翻动着,弄得李玉金浑身都是汗水,弄得她浑身都是汗水。
士兵们对李玉金等人的表现并没有太多好感,但也没有多说什么,所以他们与这些囚犯之间的关系还算融洽。
这些囚犯一开始大部分都不情愿工作,一是因为被流放到边境是天胤王朝的耻辱,二是府本县的弃儿;二来,他们的体力也消耗得差不多了,很多人都累得不行,好不容易爬到了终点,却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一路上死伤惨重,现在到了这里,更是死伤惨重。
这也是为什么大部分人都不想工作的原因,因为他们不能工作,也不能工作,那还要工作做什么?
就算能扛得住,又能到哪里去?就在这附近!就在天狼境内,近在咫尺!
骑兵和骑兵虽然被拦在了城外,但是距离城门还有十多公里,从城墙上就可以清楚的看见。与这些凶残的野人如此之近,没有人有把握能够在这样的战斗中存活下来。
到了夜里,几个人就窝在一顶帐篷里面,一片唏嘘。李玉金每次都是把碗筷打扫得干干净净,然后回到家里,也不洗澡,直接倒在垫子上睡觉,然后再用冷水洗澡。
李玉金躺在垫子上,眼睛都快合不拢了,身边的人问道:“你怎么整天都在忙着做什么?我们已经死了!不要说我们,就算是这些士兵,一个都逃不掉!”
李玉金哼唧了一声,没有回答,她现在不想回答,也不想回答,而且,她真的很困,很困,说不出话来。
男人看李玉金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便走上前:“你要是想让我跟着你,我们就悄悄离开吧,反正这军营每天都有人进进出出,我们两个人进去,谁也不会注意到我们。”
这倒也是,一开始的时候,他们对这些士兵的管理还算严密,但到了这个地方,他们的处境就更加艰难了,很多伤员和尸体都被拖了出来,整个军营都在忙碌着,如果李玉金等人不犯什么大的错误,那就由着他们吧。
李玉金在心中摇着头,脑子里一片空白。
她可不赞同这个男人的说法。虽然看似轻松,但这里毕竟是边境,是军队,他们真的会傻到想要从这里溜走吗?如果没有人带路,他们早就迷路了。
更何况,如今国破家亡,京中的富庶之地,也是自顾不暇,她都走到这一步了,总不能让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士兵,就这么白白的牺牲在战场上?
她下不去手。
更何况,她还得靠着极大的体力才能让自己不胡思乱想。
穆梓桐怎么不等自己?他怎么没来?
李玉金紧闭的双眼再也控制不住,一滴滴泪珠顺着她的脸颊滑落下来。
穆梓桐,你赶紧过来,我限你三日,如果三天内没有找到我,那我可要发火了。你要明白,你会失去我的。来啊!
然而,无论李玉金怎么叫,穆梓桐道都没有出现。
他的伤势还没有得到很好的处理,偶尔还会发作。营帐内还有一些人已经失去了生机,像是一具没有生命迹象的尸体,他们看着趴在垫子上,痛苦地倒抽着凉气的李玉金,忽然想起了当初她对自己的无视。
“你看看,我都这样了,本来就已经很难生存了,你还那么拼命干什么?我这身体好不容易好了一些,可你却要从地底下走出来,如今病成这样,也没有人管你,你……你这是何必呢?你这么做,说不定会死在我前面!”
这是一个绝望的囚犯,他和李玉金是从上川府被押送到这里的,一直走到了西天路,再也没有回头路可走。
李玉金听得一阵头大,没好气地说道:“要是像我一样早早死去,那就能让成千上万的人都能活下来。如果每个人都像你这样苟延残喘,或许你能活的更长,但是如果所有人都像你这样,那么所有人都会早早的死去!”
“其他人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只是想要保命而已。”男子涨红了脸,其他几个和李玉金一样,都是在军营中挣扎求存的人,此时听了李玉金的话,顿时恍然大悟。所以他对这个人的评价,也是越来越低。
“你凭什么还能活着?前面还有人在为你保驾护航!否则,你以为你能阻止天狼国的铁骑蹋马而下?如果他能进入上川府,那整个天胤朝,还有什么地方是安全的?你可曾想到!”
“呃,我同意李玉金的说法!”
“是啊!我们身上的伤势已经恢复的七七八八了,明日就可以出发了!”
“是啊,我们都是有罪之人,而不是我们,我,我本该在秋天被砍头,但我运气好,被带到这里来,是为了弥补自己的过错,我必须要工作!”
一群人本来就是一群人,现在更是变得有些不淡定了,尤其是那个想要往他们身上泼脏水的人,更是忍不住了:“都是蠢货!那又如何?现在前线自顾不暇,哪有时间去管我们?我们帮他们办事,他们却不管我们!”
“如果你觉得没有人照顾你,那你就上战场,看你自己能不能保住自己的性命!你之所以能这么轻松的坐在这里,是因为有士兵在保护你。”
李玉金说到这里,声音都带着哭腔,她也不想这么做,可这段时间,整个军营都被从战场上拖下来的伤员和尸体给填满了,实在太吓人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的伤亡也在减少,这倒不是说他们已经到了胜利的边缘,只是战场上的士兵太多了,得不到援军,天狼国的士兵偶尔也会入侵,他们人数太多,根本不是对手,他们从小就在马上,很能打仗。人数太多,轮班的时间并不多,所以,每天都要在战场上值班,每个人都要连续工作好几个小时,实在是太累了。
“一国之君,必有一国之本,国之根基,若国之根基不稳,何谈家?那我们呢?你给我清醒过来!不要以为你的懒惰就是你的智慧,你已经很笨了,笨得我都懒得搭理你了!懂不懂!”
李玉金这些日子来,一直压抑着自己的情绪,此刻却被这个即将爆发的男人说了出来。
“的好!”众人齐声应道。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从营帐外传来:“很好!你一个女孩子,有这么大的胆子,这么大的眼光,真是让人佩服!好在有我在,你今日必不会陨落!”
说话的是一位老者,看上去很有活力,从他的发型来看,应该有七十多岁了,可是他走路的时候,却带着一种坚毅的目光,让人以为他只有五十多岁。
他先是检查了一下李玉金的伤势,然后转身从自己的药箱中拿出一些药物:“这些都是我之前给你的,药效很好,只是涂在上面会有些疼痛。”
见李玉金一脸平静,老医生松了口气:“你都能扛得住,还能上前线,这点疼肯定不算什么,不用担心,过不了多久,你就会好起来的。”
众人这才回过神来,连忙上前,让他给自己的儿子治病,可他一挥手:“我是军中的郎中,负责治疗军中的伤员。你们这些人,都是抱着必死之心而来的,就别在我这里浪费时间了。”
这让不少人,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李玉金则是去了一处偏僻的厕所,洗漱完毕后,她继续躺在床上睡觉,一句话也没说。
“唉,真的没事吗?她最近似乎比以前更累了。”这一切,都是拜李玉金所赐,听从李玉金的建议,被那位老医生治好的。
“不会的,李姑娘刚刚给我上了药,想必也累了,让她好好休息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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