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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生病了（第1页）
那晚上的事情，余方朔醒来之后已经忘得七七八八了。他不知道自己怎么回来的，也不知道殷宁最后到底把他怎么样了，但是看见余安宁和余岑时，殷宁的那一番话涌上心头。余方朔不知道该说什么，显然，他们也和自己一样，三人面面相觑了好半天，余方朔受不了了，起身去了卫生间。
他不可能去质问他们为什么要把自己扔给那个人，即便知道他们的初心是好的，但是，他仍旧无法接受。去找廖子琪的时候，就发现他已经离开了。余方朔不知道他的伤怎么样了，但是能一个人离开，应该就没有什么大事了吧。
看来那个死狐狸还是有点用的，他心想。
余岑端了午饭上来的时候，就看见余方朔在收拾行李，所有的衣服鞋子都已经整理好了，一一收进了行李箱，摆放整齐。他放下碗筷，走过来：“要回去了？”
余方朔头也不抬，轻轻“嗯”了一声。
余岑在他身后站了一会儿，叹息道：“儿子，你别怪爸妈狠心，我们也是没办法了。鬼王的要求很简单，他也是冥帝身边的人，只要他肯保你，就算是锁罗王也不能把你怎么样。”
“我们余家历代以来人才辈出，到了我这一代，没能继承你奶奶的一身本事。没想到，连自己的家人都保护不了。”
余方朔手上的动作一顿，垂着的眼帘不禁有些湿润：“我知道你们是为了我好，但是人和鬼怎么可能达成平等的交易。爸，如果真的已经没有办法了，我可以赌一把，就赌江泽月不是丧心病狂的人。”
“反正他们都是鬼，我还不如相信一个跟我有过交集的人。”
空气安静了很久，突然一个宽厚的手掌落在了他的头顶，余方朔抬起头，就见余岑朝他露出一个心疼又很欣慰的笑容：“好……你有自己的想法，敢于去面对，爸爸很欣慰。”他站在自己面前，他不得不抬头仰望他。这一刻，他就感觉无比的心酸，就算是抬头看，但是父亲的眼神已经不像从前那样异常坚定。
人的成长就是一个不断得到不断失去的过程，当自己褪去年少时的那股子稚气，当自己的父母不再用决定一切的语气和自己说话时。这个时候，自己就已经可以出去独当一面了。
余方朔订了晚上的车票，吃完午饭就和他们道了别，往出村子的大路去了。他们还要在这里住上几天，可距离开学报到的日子已经不远了，想不想离开，他都得回杭州准备了。他需要几天时间一个人好好冷静一下，最近半个多月发生的事情太多了，他感觉非常非常累，回去之后先要好好睡一觉，然后思考接下来的一切。
他走在大路上，看着远处蜿蜒曲折的山路，还有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崎岖山峦，他只觉得眼前发晕。他没有等到车，怕耽误时间，只能一边走一边拦车，已经走了好久好久，看着并没有怎么变的山路，他就要吐了。
这时，余方朔就听见背后响起一阵急速的机车特有的声音，余方朔还没回头，一辆黑色摩托车就停在了他旁边。余方朔被带起来的尘土呛得连连咳嗽，车上的人戴着头盔转头看向他，余方朔正要破口大骂，那人戴着皮手套的右手一下掀开头盔上的挡风板，下面露出一双黝黑明亮的眼睛。
“叫声哥，捎你一段。”廖子琪朝他一眨眼睛，余方朔打量着他，道：“你又换车了？”
“之前那辆追几个小贼的时候翻沟里了，车摔坏了，还被罚款了。”
余方朔就笑话他：“谁让你开那么猛。”廖子琪朝他翻了个白眼，示意他上车。余方朔没有立即动，而是怀疑的看着他：“你伤好了么？能开车吗？”
“好了！哎，我说你哪儿来那么多废话，走不走，不走我先走了！”说着，就要踩油门，余方朔赶紧拦住他，扯着嘴角一笑，然后上了后面坐好。刚拿好行李箱，还想问他要个头盔什么，廖子琪突然一踩油门，他差点被甩下去。
“廖子琪！你他妈谋杀啊？！！！”
.
廖子琪常年处于被全国交通警察通缉的这么一个状态，所以当他一路畅通无阻的把自己送到了火车站时，余方朔还是很惊讶的。他看了一眼入站时间，抬头看向对面的人。
廖子琪摘了头盔，一脸痞相，笑的没心没肺的：“这次回去，就要好好去念书了吧？”
余方朔点了点头，道：“你呢？回青云观吗？”
“不知道，可能还会去别的地方，也说不准，你知道我的。”余方朔又点了点头，两人沉默了半晌，谁也没有离开，好像都在等什么。
“小朔……江泽月的事情……”他没说完，余方朔明白他的意思，道：“我会看着办的，不管怎么样，走一步看一步吧。”
“嗯，祝你好运，有什么困难就给我发个消息，我如果看见了，一定会去找你的。”
余方朔笑了一下，点了点头。有时候，有这么一群人在他身边他也觉得很安心，不管他们能不能帮到自己，至少他们告诉自己，他不是一个。前方无论有多少艰难险阻，还有他们站在自己的背后，随时等着接他一把。
两人分开之后，余方朔就进了火车站。从现在开始，他要做的事情只有两个，第一，努力上学，不让大学四年白费。第二，尽量活着，做完第一件事。
想到这里，连他自己都被自己惹笑了，看着窗外飞速行驶而过的夜景，他有些恍惚。短短几天时间，他可以算是经历了生死，看到了人世间最神秘的鬼魂，经历了最离奇的事情。现在他离开了这里，好像是暂时逃离了那些噩梦，但是他心里清楚的知道。离开青海不是结束，今后他的生活，可能每天都会经历像这几天一样的事情。
在火车上，余方朔突然发现自己的身体好像发生了变化，早上洗脸的时候，他就觉得胸口又闷又痛，好不容易咳了出来，就见水池子里的水已经被血染红了。余方朔看着那池子血水，发了好久的愣，再看向镜子里的自己，久久不能回神。
他好像生病了……
出了火车站，余方朔直奔市医院，做了胸部检查，拍了ct，一整套流程下来，已经过去了大半天。他看着白大褂医生第三次扶了扶自己的眼镜，眉头依旧紧皱着，余方朔的心态都要崩了。
“小伙子，你这是肺癌啊，都晚期了。”医生终于打破了诊室里的诡异气氛，看着余方朔郑重其事道。余方朔脑子有那么一瞬间停转了，回过神来，他诧异道：“不可能吧医生，我平时就喝点酒，连烟也不抽。”
“我看了你的检查报告，如果是肺癌，肺片应该出现纤维化状态，癌细胞也会开始扩散。但是你的情况不太一样，你的肺上面，好像寄生了一种不具备传染性，但是扩散速度极其快的病毒。”
“这种病毒会使得器官衰竭，结果和肺癌差不多。现在看来，它应该是由你的呼吸道进入，所以才开始在肺部扩散。但是时间一久，可能还会侵染到五脏六腑。”
医生的表情有些迷惑，显然这样的病毒他还是第一次见，余方朔已经有些傻了，他抬手按了按胸口隐隐发痛的地方，不知道怎么的，呼吸也有些不顺畅起来。
他问出了那个他最关心的问题：“能治好吗？”
医生长叹了口气，道：“这种病毒史无前例，好在他只是在体内扩散并不传染。我们会尽快提取样本进行研究，确定治疗药物，这段时间我建议你先留院观察。”
没有用的……余方朔心道。他不会莫名其妙染上这种病毒，要么就是从秦岭墓穴里带出来的，要么就是……有人给他下了毒。不管是哪一种可能性，他们都不会有可以根治的药物，就算能研究出来，恐怕他也等不到了。
这一刻，余方朔的内心终于垮了，什么都感觉不到，什么声音都听不到，就觉得脑子一片空白。他思索假设的一切，包括所有设计好的准备迎接接下来的一切的方案，在此刻都成了一堆废料。人都快死了，算计那些还有用吗？
“如果只吃药，不做别的，我大概能活多久？”
医生看了一眼病例，道：“药物作用可能不大，依照现在这个扩散速度，距离肺部被彻底侵染，最多五六个月。不用等其他器官衰退，肺坏了，人就离死不远了。”
“小伙子，听我一句劝，住院吧，没什么比身体更重要了。”余方朔听着，摇了摇头，道：“麻烦您给我开一些药吧，我会一直定时检查的。”
他心知，住院没有用。这病，用治疗人的医用手段，肯定是治不好了。
医生没有办法，只能给他开了一些药物，并且叮嘱他，要定时检查。
走出医院的时候，余方朔整个人还是恍惚的，如同幽魂一样走在路上，不知道自己在往哪儿走，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间，不知道现在自己该干什么。
六个月……六个月他还能干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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