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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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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之后，她便拿着床单出去，在走廊上和那位常为幸村量血压的护士聊了一下天，然后才重新回到病房。一打开门，她便看见幸村坐在地上，而他面对着地上的脸则露出懊恼的表情。

我只不过才离开了五分钟而已，这么短的时间到底可以发生什么事让主上他露出这种表情？！雪野着急地走到他的面前，担心地问道：「精市，你怎么了？」

沉默了好久，幸村才慢慢开口说道：「刚刚…本来是要拿碗的，可是突然手麻，把碗弄掉了……我想要下床去捡碎片…但是脚忽然没有任何感觉…所以跌到地上了……」

「好，我知道了。我们先坐回床上好不好，地上有点凉。」雪野努力对他挤出一个微笑，扶着他坐回床上，替他的腿盖上被子，随后才去收拾那些碎片，并且重新拿了个碗过来，「现在好一点了吗？有没有哪里会痛？」

幸村沉默了摇了摇头，让雪野忍不住跪到床边，伸手抱住他，轻轻拍着他的背安抚着。

过了一会，幸村突然开口说道：「我该喝汤了，要不然就要凉了。」

听到他这么说，雪野马上放开他，然后重新拿了个碗为他盛汤。她原本想要将碗交给他，但却看到他在伸手时表情有些犹豫，便干脆拿着碗坐到床边，并且对他露出微笑，「让我喂你，好吗？」

「雪……」幸村脸上的表情十分地复杂。

雪野一边喂他，一边微笑说道，「听伯母说过，在我小的时候，只要你看到她或是奶奶要喂我吃东西的时候，你都会想要跟她们抢奶瓶或者是汤匙，然后亲自喂我吃，直到我该开始学自己吃东西的时候，你才心不甘情不愿地让我自己拿着汤匙。」

「虽然我不记得，可是妈妈拍了好多照片，还常常当作故事告诉和美。」幸村浅浅地笑着，「现在想想我也好久没看相本了，待会请妈妈明天帮我带过来。」

「总觉得会有我穿着尿布爬来爬去的样子，你绝对要小心不要让真田他们看到喔！」

「我会小心的。」在雪野收拾完空碗后，幸村突然用着一种几不可闻的声音说道，「吶，雪，我的症状已经变严重了，药物治疗也没效了，我到底会变得怎么样呢……」

感觉心头一紧，雪野伸手握住他的手，轻轻地问道：「很害怕吗，精市？」

「很害怕，我怕我再也无法打网球，我怕我无法再像正常人一样生活着，我怕我永远也好不了，我怕…我怕我会死……」

「你会好的，你一定会好的。」雪野很认真地看着他，「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到时候真的变成你所说的那样，我会一直陪着你的，不论是在医院，或者是另一个世界……」

幸村愣愣地看着她，过了好久才挤出一句话：「没想到雪也挺会说善意的谎言的…谢谢……」

「只是有恃无恐而已，因为我知道你一定会好的。」雪野微微扬起嘴角，「假如知道有人陪的话，这样就不会怕了…吧……」

发现她说到最后语气越来越不确定，幸村露出了苦笑，「妳不需要勉强自己说出这样的话来让我安心的。」

雪野忍不住皱起眉头，「不是，我只是忽然想起来自杀的人是上不了天堂的，所以到时候也不能陪你了，这该怎么办呢……」而且如果被思嘉知道我自杀的话，她绝对会气到再杀我一次的！

「那么，」过了一会，幸村开口轻声说道，「到时候我选择和妳到地狱的话应该就可以了吧？」

我为什么会把主上拐去思索死后的问题呢？！雪野叹了口气，「恐怕还是不行呢。」因为我要去的地狱是现实世界的。

「还是…不行吗……」幸村回握着她的手，她甚至还能感觉到他在颤抖。

「即使可以，我也不想你跟着去。」虽然有些在意他为什么没有往下问，但雪野缓缓说道，「虽然这样举例不恰当，不过在浮士德里，那个选择和路西法一起堕落成恶魔梅菲斯特曾经后悔过，并且怀念着天堂的一切。还有在失乐园中的亚当，当他在发现夏娃吃了禁果后，他是抱着不想再孤独一人、不想与她分开的想法自愿吃下禁果的，但在天使告诉他出了伊甸园后所要经历的苦难后，他后悔了，甚至说出是夏娃要他吃的话来为自己辩解……所以，不要因为一时冲动做出会让你后悔的事，精市。」

「雪，从以前到现在，我对于我所做的事情只后悔过一、两次而已。」

听起来太没说服力了，主上！！雪野有种想要翻白眼的冲动，「呃…为什么总觉得我们两个人的对话听起来好像真的有其中一个人快死了一样？我们换个话题好吗？虽然我知道这个话题是我开始的。」

幸村突然伸手抱住她，「不用换话题了，这样静静的就很好了……」

「伯母大概快回来了、真田他们也要差不多要到了，你确定要这样抱着我吗？」

「又没什么关系。」

听到他这么说，雪野也只能靠在他的怀里，只不过却在心里思索另一个问题，明明自己是因为知道幸村不会出事、而且自己也早就死过一遍了，所以才能肆无忌惮地说出这样的话，可是却让他对自己的话产生感动，这样的自己真的…很恶劣……

看见两人相拥的画面，一直在病房外面看着的柳生转头对一个女生说道：「加纳桑，我想妳都看到了吧，水无月并不是不关心部长，而是一直在用自己的方式关心他。」

被唤作加纳的女生忍不住咬了咬下唇。

一年级开始，由于她发现喜欢网球部正选的人越来越多，所以便主动成立了网球部后援团，并且成为支持幸村这一分团的团长。她很喜欢幸村，从看到他在一年级时和松元比赛后就很喜欢。他的每一场练习和比赛她都没有错过，每天放在他鞋柜里的情书、情人节时他所收到的巧克力总有她的份。

她相信，只要自己努力不懈下去，总有一天幸村一定会注意到她，即使知道雪野的存在，她还是这样相信的，所以前年他主动找自己说话时，她无法用言语来形容自己的感动。只不过当她弄清楚他只是要和自己谈有关雪野的事时，那种梦破碎的感觉让她心痛不已。从那以后，原本单纯地喜欢着幸村的她变了，她开始和其它女生用着尖酸的话来骂雪野，有时还会忌妒地瞪着她。

二年级时，她和其它女生一样，趁着雪野只顾着和李嘉相处时去和幸村告白。那时发现幸村能够叫出自己的名字时，她是很高兴的。她想，至少他记得自己的名字、知道自己的存在，虽然到最后他拒绝了自己，但至少代表自己比其它女生还要来的好，直到在她打算大方地转身离开前，幸村忽然叫住她，并且为她帮忙阻止其它女生说雪野坏话一事道谢时，她才知道这一切只不过又是为了水无月雪野罢了。

在那之后，即使喜欢幸村，即使继续担任后援团团长，但她却不再写情书，因为她不想再给自己受伤的机会了。原本她认为自己可以保持着这样的心态直到毕业，但当她得知幸村生病住院，而雪野却和平常一样和网球部的部员们互动、面带微笑和其它人谈论幸村的病情时，她忽然觉得自己之前的淡然只是自欺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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