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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8章（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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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铭稍稍坐起，流露出痛苦之色问：“便是为着个外人，你就要忤逆于我吗？”
“裴将军，郑家之事，确实与我息息相关，我自会向郑夫人请罪，负荆请罪也好、藤柳抽脊也罢，我甘愿受罚，绝不吭声。”
除却面圣那会，这是沈遇第二次心惊胆颤，背脊大汗一片，谁叫裴行之这人已长成了他心里的血肉，剜之即死，失之即亡。
现在是他离不得这个人了。
裴铭近乎于咆哮般地怒道：“你死也抵不了郑家上上下下几十条人命！恶种！”
裴渡抬起头来，手却紧紧攥着沈遇，他讲：“爹，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要说来，也是沈追和花九那两个没脑子干出的蠢事来。沈遇他……无非对我用情至深罢了。”
“你俩个情根深重，便要了郑家人的命？便要去造反，要整个塞北为你们陪葬？！”裴铭呼吸短粗，手臂亦疼出了大汗，他忍着，继续发难：“老四，爹疼你，打小爹什么都由着你，可爹唯有一件事觉得错了，那便是当年让这个姓沈的进我裴家的门！早知有今日，就该让这祸害冻死在外头！”
沈遇没有吭声，也无话可说，只是垂眸别眼，颓然沮丧。他甚至想抽回自己的手来，但裴渡却不让。
“爹！”裴渡突声朗喝了句，音量很高。甚至于外头的郑夫人裴二裴三都是一震。
“你是我所敬，沈遇亦是我所爱。”裴渡皱眉，喉咙间带着哽咽艰难，说：“既你们不能共处，那我也不强人所难。我带着沈遇搬出去住，你想我回来时我再回来。”
“你……”裴铭一个气喘，急得胸闷。门风一卷，郑芳绪允氏和裴二裴三也赶进来。郑芳绪忙拍背给裴铭顺着，她恼恨含泪道：“将军，跟这犟种废什么话，他要走走他的就是了，给咱塞北捅下这么大个篓子。好本事，好能耐，那由得他自个去抗好了！”
裴铭这才又想起了什么那般，招手向裴二，裴明梅忙佝身凑耳贴了过去，听到他说：“我，我对不起你，没能救下你爹……”而后又是低语几句。
裴明梅离开，泪如涌柱，见着他从袖里掏出个章接过。裴渡认得，这是沙骑帅印，他爹以前说过要给他的，却给了梅姐姐，想必是对他这个不肖子孙失望透顶至极。
女眷们围着，传出允氏一声凄厉的哭吼：“将军——”裴铭将最后的目光投去裴渡，在郑芳绪的怀抱下闭上了眼睛。
“爹——”
“伯伯——”
今日无阳，好大的风。哽声和呜咽在身后陆陆续续，家丁和提着药箱的郎中后知后觉地赶去。
裴渡静静地看着，泪流满面，一身的冷清与满场呼天抢地的热闹格格不入。
他出门而去，身形摇晃颓气缭绕，走得像吃了酒欲醉不醉，就连沈遇上前去拽他的袖，也被他给甩开，不给一个眼神。
沈遇空着手，愣了愣，心如刀割，懊悔与自责袭上心头，看去裴渡的背影，终于如时空错位又重回正轨般，尝到了多年痴心给予却不得痛苦和遗憾。
沈遇追了上去，自后拥抱环住了他。
“裴行之……”他想说什么？他想说的话好多，但堵在喉咙，又都化作了欲言又止，变成了充沛的情绪和胆怯的爱意。
沈遇的心被撕开了，占据了，矜持与压制被日积月累给打破，终于全部灌输到了这个人身上，而裴渡，却仿佛为着一件件烂事开始歪斜他远离他。
“沈宴清，我觉得我们可以先静一静。”裴渡拿开他的手，不容拒绝，没有回头，“我总要先办好我爹的丧事。而郑大夫人她肯定不想看到你……这几日我们便不要见了，你出去住吧。”
沈遇几乎难以置信。他又听见裴渡正声道：“晨晖！这几日替你四爷照顾好沈家主子，有什么事随时来报。”
走了。沈遇瞪着他，剎时红了眼睛，但是裴渡根本没有回头，不知道也没注意到他破碎了一地的玻璃心。
原来，这竟是个脆弱的人，强硬与绝情都是假凹出来的伪装，只要有谁触碰了阈限，就会发现这个人虚伪矫情，不堪一击。
……
塞北远近闻名的百草堂，位于伻城地价最高的黄金地段。据说隔壁，最近住了一人，足不出户，不仅是个男子，且不付看诊钱，但就是能使得爱钱如命的夏大夫日日登门请脉问诊。
每次卯足勇气进去，精疲力竭地出来。
有好事的小孩瞧了，说是那病号生得可好；于是便有了谣言说，还没娶亲的夏大夫定是个好男色的断袖。可把夏守成给气得，一连着好几天没有开百草堂的门宅里头。
然而，才让铁匠加牢了的门栓，还是被晨晖齐司给双脚踹开了。
房门大开，药味弥漫。晨晖四下探望着喊：“夏大夫，时辰到了，咱们不是说好的么。你怎么又言而无信啊？”
齐司亦用刀翻找着，“我们爷最近受了风寒，药的火候什么的，您得亲自去看着啊。”
听得后院哐当一声。晨晖齐司对视当即会意，一个捏好刀子，一个拿出麻绳，往了声音处蹑脚赶了去。
“你们不许过来！”后院提水的深井旁边，夏守成欲哭无泪，手里捏着个舀水的瓢，说：“你俩绑票犯再过来老子就跳下去！让那浇杀老子发财树的狗种病死算逑了！”
晨晖见怪不见，抬指招了招手，齐司会意，当即去前厅摸了个光启年官窑青釉花瓶，当着他的面作势要往地上砸去。
“哎哎哎二位兄台……”夏守成把瓢一扔，跳了下来，揉了把鼻子当即陪笑友善道：“走吧，走吧，沈老爷只怕是等得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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