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看到他掌心伤痕,她才瞬间想通,为何那两把血刃短剑上的血液颜色会明显一深一浅。
“小雅……”沙哑嗓音如鲠在喉,金恩诺深深叹气,不知从何跟她解释。
金恩雅静静-坐在那里,无声的眼泪夺眶而出,透亮眼睛里写满了恼怒和委屈,瘦削肩头微微发抖,胸口深处像是凝结着化不开的坚冰,尖锐刺痛自心口瞬间席卷全身。
她紧紧咬唇,唇角渗出血珠,恍惚间,不知是血液还是泪水,又腥又咸的流入口腔。
金恩诺见此情景,心口猛然一软,来到她身边,柔声安抚着,“别这样小雅,哥跟你解释……”
金恩雅像是急切寻找救命稻草般,紧紧揪住他的衣袖,“那你说,为何要擦掉我刺杀布赫短剑上的血猎血液?为何要阻止我报仇!”
是啊,如此深仇大恨之下,不是她败于不忍结束他罪恶生命的肮脏内心,而是从一开始她就被阻止了,在动手之前她就注定杀不死他。
金恩诺凝视她泪眼婆娑的眸子,温声反问,“小雅,在此之前,你先告诉我,当你怀着无穷恨意,以血刃之剑捅入他的心脏,却发现他只是陷入沉睡那刻,你是什么感受?气愤恼怒,抱憾不甘,还是……在你内心深处有没有产生过一丝庆幸?”
金恩雅表情忽然一怔,随即缓缓摇头,像是被谁踩到不得被任何人所见的尾巴,带着一种无法面对,歇斯底里的绝望,含泪冲他怒吼道:“庆幸?我为何要庆幸?!他杀了我父母,是他们杀了我父母啊……”
金恩诺悲悯望着破碎不堪的她,脱口而出,“若他没有呢?”
金恩雅脸上凝结的怒意瞬间转为惊愕,难以置信,“哥,你在说什么?”
察觉失言,金恩诺脸上闪过一抹不自然,重新道:“我是说,之前明明那么爱他,明明不顾一切想要跟他在一起过不是吗?若当真狠心将他从这个世上抹除,之后呢,承受如此打击和痛苦之后,你真能做到遗忘所有,坚强活下去吗?”
金恩诺揽住她微微发抖的肩,一如小时候她被凯莉欺负之后,他一下下拍着她的后背,安慰道:“小雅,哥之所以这样做,是真心为你,我太了解你了,怕你后悔,怕你过不去心里那道坎,到此为止吧,让他永远沉睡下去……”
至少,在你知晓一切真相之时,仍有可以回转的余地。
“哥,别说了,我不想听了,别说下去了……”金恩雅泪流满面,心头好似插-进一把冰冷坚硬的刀子,正不嫌疼的一下下旋转刀柄,狠狠剜入她的血肉。
明明痛入骨髓,她却仍旧无法狠下心真正杀他。
无助又绝望趴在他怀里不知哭了多久,金恩雅喃喃诉说着,“哥,你知道吗?战场之上,我分明有机会杀死罗萨的,可当动手那一刻,他用那样悲哀的眼神看着我,我那时迟疑了,我怨恨他们,更怨恨这样一个懦弱无能的自己,我好痛苦,每一次呼吸都无比痛苦,帮帮我好吗?我活得好痛,好累……”
金恩诺触碰到她冰冷手指,眉头深深蹙起,不知是数次受伤失血过多还是别的原因,她的体温好像又低了。
他紧紧捂住她的双手,试图将身上热量传递给她,视线落在窗外黑漆漆的夜色,悲切开口:“小雅,就将所有痛苦交给时间吧,时间会冲淡一切。如果时间不能冲淡你内心的苦楚,哥会想办法帮你遗忘这一切。”
……
罗萨城
波琳丝双眸黑云密集,狠狠一掌拍在桌面上,厉声喝道:“跪下!”
艾莉丝颓丧着一张脸,膝盖缓缓着地,不死心狡辩道:“姥姥,南岛交战当天,我被基拉那老妖婆打伤,无奈之下不得不临时撤退,混乱中实在没顾上崔莉丝,谁能想到那丫头居然笨到,连自己都能搞丢?!”
波琳丝脸上怒色未改,责问道:“艾莉丝,你敢不敢手举权杖,以莉丝巫族起誓,你从未对崔莉丝动过杀心!”
“姥姥?!区区一个崔莉丝,你竟然要我以莉丝巫族起誓?!”艾莉丝难以置信,“她只不过是我那糊涂的二姨母,跟克拉私通生下的孽障罢了……”
“住口!无论她的父亲是谁,她都是你血亲,她是你的亲表妹,她做过什么令你深恶痛绝之事?为何你偏偏就不能接受她?”说得激动,波琳丝猛得咳出一口鲜血。
“啊!姥姥!”艾莉丝大惊失色,慌张拿出帕子为她擦拭,“姥姥,你又咳血了!”
艾莉丝一边为她顺着胸口,一边道歉,“对不起姥姥,都怪我,怪我太忌惮崔莉丝身上的吸纳之咒了,是我的错,姥姥你别气坏身体,那天我只是骗她留在原地等我,并没有对她动手,如果她没那么倒霉再遇上基拉的话,应该不会出事的,我……我这就给你把她找回来!”
波琳丝赌气推她一把,“那就快去找啊,找不回来,你也别给我回来了!”
……
月亮如一把冰冷弯刀,悬在昏暗的原始森林上方。
浅淡月色下,女孩单薄身影缓缓没入水面,任由冰冷河水刺入骨髓。
与此同时,金伯骑躺在岸边临时用枯草树枝搭建的小小栖身之所,撩开虚搭眼皮,奄奄一息看着眼前一幕。
不知过了多久,女孩从河水中走出,水珠滴滴答答从她发丝和衣裙上流下,浑身颤抖躺在金伯骑身旁,紧紧环住他的腰身,试图用自己的冰冷,驱散他身上长期高涨的体温。
三天前,金伯骑被阿辛带领一众吸血鬼打伤,逃脱过程中,晕倒在这片找不到尽头的原始森林里。
幸而恰巧遇上崔莉丝,才苟延残喘活到现在。
金伯骑咳嗽几声,虚弱道:“我已经活不成了,你别白费力气折腾自己了,说不定什么时候,附近就会出现吸血鬼,再这样下去,我会连累你的!”
崔莉丝打了个喷嚏,颤巍巍贴着他滚烫的身体,恼怒道:“死小子,要我眼睁睁看你烧成一块干尸,老娘做不到,告诉你,要走一起走,要留一起留!”
金伯骑苍白面上溢出一抹苦涩,“崔莉丝,你已经为我耗尽巫力,别再去泡那寒冰一样的河水了,就让我留在这儿……听天由命吧。”
崔莉丝倔强道:“说什么听天由命?我命由我不由天!你拿出以前欺负我的气势来好不好?坚强起来,我们两个一定能活着走出这迷宫一样的狗屁森林!”
金伯骑眼眸一凝,沉沉看向怀里女孩,犹豫问道:“崔莉丝,实话说,你……是不是喜欢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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