苑忽然堵住了苏一的嘴,眼睛望向门外时而闪烁的影子,示意门外可能有人偷听,苑走到门边,悄悄打开门,见门外没有人,将门闩插起。
“苑,你看我。”
苏一急忙转过身去,手放到脸上摆弄了好一阵子,从上面取下了好多皮一样的东西放到桌上,又用手帕擦了擦。
“伊……苏……真的是你,终于找到你了。”
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本已经绝望的苑居然就真的在这丁点大的地方,在这茫茫人海的一隅等到了他。时隔一年,苑在这里整整等了一年,也找了一年。
“我看这个客人送来这个,我猜就是你,但是又怕自己空欢喜一场,现在……现在真的就是你站在这里,你没有回伊家吗?”
苑哭泣着扑入伊苏的怀里,仿佛要把这两年来自己所经受的凄苦通通发泄出来,声嘶力竭,又仿佛又很多话想说而此时却只想哭泣。伊苏眼里那个恬淡安静的苑现在消失不见了,眼前的这个女子只是孩子一样依偎在自己的怀里的女孩苑而已,泪水打湿了伊苏的衣襟。
苑忽然又想起了什么似的,推开了伊苏,自己则站的远远的,难为情的将手中的丝帕攥成一团。
“嗯……对不起,我……我不该这样的,我只是见到你很高兴,我只认识你。”
“没关系,我懂的,先坐下吧,不要在那里站着了。”
伊苏仿佛看出了苑的尴尬,伸手叫她过来,到自己的身边来。可能是这么久了,思念的缘故,可是刚刚她明明就那样在自己怀里,抓着自己的衣服,悲伤的流着泪,好像怕他再次走掉。
“苑,告诉我,你……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其实两年前你离开的时候就想和你一起出来的,可是,我没有一个合适的理由,我更加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我十几年没有见过的世界,我怕,更不想给你添麻烦,可是,我有一些心愿未了,于是就跑了出来。”
苑擦干了眼泪,眼泪却又不停的流下来,伊苏看着很是心疼,庆幸着自己易容并化名苏一做了伊家的管家,从而才能来到京都,否则自己还不知道苑在这里过着没有自由的生活,而自己就只顾着“报仇”。
“苑,我带你走吧。”
“可是伊苏……现在还不是时候,我……还不能跟你走。”
“为什么?”
苑拿出一把钥匙,打开衣橱,从里面拿出一个盒子,放在伊苏面前,伊苏连忙打开一看,是那个金钗,被保存的依旧是完好无损,光彩艳丽,蓝宝石依旧是那么璀璨夺目。
“我想寻找我的身世,这也是我出来的理由之一……你愿意帮我吗?”
“苑,其实你不必去知道你是谁,我带你离开这里吧。”
苑摇摇头。
“那你的其他理由呢?”
“是……是你。我要出来找你。但是我要先知道自己究竟是谁,我才能以自己的身份去面对你,我很坚决了,即使是哪个十恶不赦之人的后裔我也心甘情愿去接受了,不知道自己是谁的这种生活太折磨人了,我不想一直这样下去,你……你能明白我吗?”
苑眼睛里闪烁着泪光,烛光也跟着晃动着,伊苏心里阵阵的疼痛,为什么这么好的一个女子要去承受那些本不该承受的,其实伊苏从见到金簪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大致上知道苑是什么人了,如果那只金簪真的是她的,那么……苑不是皇家的后裔就是达官显贵家的千金,那种生活苑真的会乐意去接受嘛?伊苏不肯定。
“我会帮你找到你想知道的,不过到时候……你愿意和我一起离开吗?”
“我愿意。”
苑的回答似乎很坚决又很决绝,仿佛自己早就将一切都托付给了伊苏,仿佛一切都已经打算好了一样,伊苏心里是既高兴又有些哀伤。告别了苑,伊苏又回到了伊宅,再次成为苏一。
苏一从怀里拿出带着体温的发带,看了又看,叹了又叹,不知今生是否还能再见到这个笑的时候送给自己这两条发带的人,倪之……
八年前……
碧水深潭,清澈却一眼望不到底,潺潺的水脉将有情人的鲜血融化,缠绵成缕缕的哀愁。传说,有情人只要双双在这里割破指尖,将指尖贴在一起,彼此的血相融,一起滴进潭水里,他们的爱情就会像这泉水一样恒久。
百年来,这里的人在这里繁衍生息,世世代代祭拜着这一潭被伊家的祖先预言永远不会枯竭的清潭。无人知晓这潭水究竟有多深,也无人敢下水去测量一番,生怕热惹恼这里的神灵,他们相信神灵的存在。
伊家的宅邸就坐落于此地,一个繁华热闹的城。
伊苏,一个年仅十岁的小男孩,他是伊家年龄最小的孩子,从小就在父母亲的严厉教诲下修炼武艺,熟读各种藏书,通晓天文地理。在他的生活里除了习武,读书还有见各种各样的人以外,几乎没有什么别的东西。更不知外面的世界时多么精彩。
无论是谁,只要能使伊家上下口服心服,那么他就是伊家名正言顺的继承人,任何人不得有异议,伊苏的父亲也就是希望伊苏能够有足够的能力去担当这一切,但是不谙世事的伊苏却不知道父母的良苦用心,之所以那么刻苦,只是为了摆脱堂兄们的欺凌。
长辈们中,大伯伊天山是最疼伊苏的,大伯是当家,每次出去回来都会给家里的孩子们带回来一些新奇的东西,好的总是被哥哥们先挑走了,最后什么也没有剩下,但是伊苏从来也没有奢望过会留下什么可供自己选择,但是大伯则会偷偷带给伊苏一些极其珍贵的书籍,还叮嘱伊苏不要张扬。而伊苏的母亲也总是心疼地看着伊苏。
“娘,我不喜欢那些东西。”
“傻孩子,你为什么不懂得去争取……”
伊苏的娘每次见到伊苏孤独地看着其他的孩子欢天喜地地抢着东西,都会偷偷地擦眼泪。而伊苏的父亲却从未眼红过,拍着伊苏的肩膀。
“我儿,男子汉应胸怀坦荡……”
伊苏将父亲母亲的话一字不落的铭记在心。
和哥哥们一起读书练武是一种煎熬,因为文先生不知道伊苏满腹文采,武先生也不知道伊苏的武艺已经在任何一个兄长之上,对伊苏完全是一种忽视,就因为这样,伊苏会经常逃课跑到花园里自己一边背书一边练剑。
也许在一般的人家里花园是个散心的好地方,但是在伊家,这里很少有人来,所有的人都在忙着争夺权势和地位而奔波着,伊苏的才能也只有在这里才能得到释放。
一天傍晚,伊苏读书累了,来到花园练剑,只听哐当一声,接着就传来了小女孩哭泣的声音。伊苏寻觅着,终于找到了声音的来源:在回廊的拐角处,蹲着一个小女孩,面前摊着一堆破碎的瓷器碎片。小女孩一身青衣,青色的头绳把乌黑的头发束到后面,乖巧可爱,鼻尖哭得红红的,用手拨弄着眼前的那摊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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