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傍晚总带着点慵懒的热,空气里还残留着白日阳光晒过柏油路的味道。
林天接过苏晴递来的那颗水果糖时,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指腹,像有微弱的电流窜过,让他下意识蜷了蜷手指。
糖纸在指尖被捏出细碎的声响,透明的塑料包装里,橘色的糖块透着淡淡的光泽。他刚才已经吃过一颗柠檬味的,
酸得他眯起了眼,此刻这颗橘子味的,还没剥开,仿佛就有清甜的气息顺着呼吸钻进心里。
好啊他把糖块转了个圈,抬头时笑意在眼角堆出浅浅的纹路,眼睛又弯成了月牙那谢谢你了。
苏晴“嗯”了一声,没敢再多看他,转身往家的方向走。林天很自然地跟了上来,两人并肩走在人行道上,距离不远不近,却刚好能感受到彼此身上传来的温度。
路灯一盏盏亮起来,暖黄色的光洒在他们身上,把影子拉得老长,在地上交叠又分开。白天吵得人烦躁的蝉鸣不知何时低了下去,变成了断断续续的呢喃,
像是在为这安静的夜晚伴奏。晚风从旁边的绿化带里钻出来,带着青草和栀子花混合的清香,拂过脸颊时,把最后一点燥热也吹散了,只留下满心里的暖。
苏晴忍不住偷偷瞥了眼身旁的林天。他没看她,正低头踢着路边一颗小石子,石子被踢得滚出去不远,又被他追上去再踢一脚,嘴里还轻轻哼着不成调的歌,
调子忽高忽低,却意外地好听。路灯的光落在他侧脸上,勾勒出清晰的轮廓,
鼻梁的弧度、抿着的嘴角,在夜色里显得格外明朗,连带着额前被风吹乱的碎发,都透着股清爽的少年气。
她忽然想起刚才他吃柠檬糖时皱起的眉头,想起他接过这颗橘子糖时眼里的笑意,想起此刻他踢石子时的漫不经心。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软软的,甜甜的。
这个夏天好像真的变得不一样了。不再是只有闷热和蝉鸣的重复,而是像手里悄悄攥着的糖,
甜意藏在递糖时的指尖相触里,藏在并肩而行的沉默里,藏在他哼出的不成调的歌声里,藏在每一个不经意的瞬间里,悄悄蔓延,直到整个心都被填满。
林天像是察觉到她的目光,转过头来,眼里带着点疑惑怎么了,
苏晴慌忙移开视线,摇摇头,声音轻得像晚风没什么。
他哦了一声,又低头去踢那颗小石子,只是这次,嘴角的笑意好像更深了些。
路灯下的影子继续向前延伸,带着两个少年少女心里悄悄滋长的甜,融进了这个格外温柔的夏夜。
石子被林天一脚踢到了路沿边,发出轻微的碰撞声。他停下动作,侧头看了看旁边的苏晴,她的发梢被晚风吹得轻轻晃动,露出一小截白皙的脖颈。
“今天的数学卷子,最后一道大题你做出来了吗?”他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语气里还带着刚才哼歌的轻快。
苏晴愣了一下,随即点头:“嗯,花了点时间。你呢?”
“差一点,”林天挠了挠头,有点不好意思地笑,“最后一步算错数了,被老班点名的时候,我脸都快热熟了。”
苏晴忍不住弯了嘴角。她想起下午数学课上,林天被老师叫起来站着,耳根红得像熟透的樱桃,偷偷在下面翻卷子的样子,倒是比平时多了点孩子气。
“那道题的辅助线确实有点绕,”她轻声说,“我也是画了三次才找对思路。”
“是吗?”林天眼睛亮了亮,“那回头你把草稿纸借我看看?我琢磨半天还是没弄明白。”
“好啊。”苏晴应得干脆。
两人又往前走了一段,路过小区门口的小卖部时,林天忽然停下脚步,指着里面亮着的冰柜:“要不要吃冰棒?我请你。”
苏晴下意识想摇头,却被他不由分说地拉了一把。他的手心带着点温热的汗,比刚才递糖时的触感更清晰,她的心跳莫名快了半拍,脚步却跟着他进了小卖部。
冰柜里的灯光映得林天的脸格外清晰,他认真地挑着冰棒,嘴里念念有词:“草莓味的?还是绿豆沙?这个老冰棍好像也不错……”
苏晴看着他的背影,忽然觉得手里的糖纸好像也变得温热起来。刚才捏在指尖的橘子糖还没吃,此刻隔着塑料,似乎能闻到更浓的甜香,混着晚风里的草木气,在空气里慢慢散开。
林天拿着两支绿豆沙冰棒走过来,递了一支给她:“天热,吃这个解解暑。”
冰棒的凉意透过包装纸传来,苏晴接过来,指尖碰到他的手指,这次两人都没躲。
“谢了。”她小声说。
“谢什么,”林天撕开包装纸,咬了一大口,含糊不清地说,“刚才还吃了你的糖呢。”
绿豆沙的清甜在舌尖化开,带着冰凉的凉意,却奇异地和心里的暖意融在了一起。苏晴低头咬了一口,抬眼时,正撞见林天看着她笑,眼睛弯得像刚才一样,月牙儿似的,里面盛着路灯的光,亮闪闪的。
她忽然觉得,这个夏天的甜,好像不止藏在糖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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