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门重启的第七日,问道峰顶的琉璃废墟上泛起霜华。
墨云轩独坐星藤残根旁,掌心两枚莲子浸在月光中,一枚星纹流转如星河倒灌,另一枚红线缠绕似情丝难断。
子夜钟声响起时,星纹莲子突然裂开细缝,其内溢出的却不是清辉,而是粘稠如血的暗芒。
"终究还是来了..."他并指抹过腰间混沌清气凝成的虚剑,剑锋所指处,虚空裂隙中踏出个身影——那人身披残破的巫族祭袍,额间星纹与莲子如出一辙,手中提着的青铜灯盏里,跳动的竟是林洛璃的一缕残魂。
"墨道友,别来无恙。"来人掀开兜帽,露出苏魅半面白骨的脸庞,右眼魔纹已侵蚀至下颌,"星门彼岸的客人,托我给你带件礼物。"
灯盏忽明忽暗,残魂凝成水镜。镜中映出十万大山深处的地脉异变:青铜粉尘重聚成门,门扉纹路不再是星图,而是密密麻麻的"癸卯"密文。每个文字都淌着银沙,沙粒落地即化作三眼乌鸦,正啄食着沿途生灵的魂魄。
墨云轩虚剑轻颤,剑气搅碎水镜:"你既已堕魔,何必再扮作苏师姐模样?"
"堕魔?"白骨手指抚过灯盏,林洛璃的残魂发出哀鸣,"你以为当年巫族为何要封印星门?"她突然撕开胸前的祭袍,露出跳动的青铜心脏——心脏表面刻着往生涧第七碑的碑文拓本,每个"斩"字都淌着巫血。
星纹莲子应声飞起,嵌入她空洞的左眼眶。十万大山方向传来地龙翻身般的轰鸣,七十二道青铜门虚影冲天而起,门环上缠着的红线突然绷直,尽数系向墨云轩腕间。
"这才是真正的问天劫。"苏魅的魔躯开始膨胀,祭袍化作星屑飘散,"以情为锁,以劫为钥..."
话音未落,红线突然迸发血光。
墨云轩的混沌清气不受控地逆流,在周身凝成血色茧蛹。
茧中浮现万千幻象:三百年前的自己跪在星门前,怀中林洛璃的尸身正在消散;往生涧水镜里,每个时空的墨云轩都在重复着剜心之举...
"破!"茧中传来清喝,红线寸寸断裂。
墨云轩踏碎血茧而出,虚剑已凝成实质——剑脊嵌着那枚红线莲子,莲纹与星门密文共鸣。苏魅的魔躯突然僵住,星纹莲子自眼眶脱落:"你竟然...将情劫炼成道剑..."
十万大山的青铜门同时洞开,门后涌出的却不是虚妄之种,而是纯净的星辉。
辉光中走出个与林洛璃七分相似的少女,额间生着莲瓣状的金纹:"星火燎原日,劫尽新生时——道尊,别来无恙。"
墨云轩虚剑轻吟,剑气却凝滞半空。少女指尖绽开星藤幼苗,根系穿透青铜门虚影:"三万六千年前,你我在归墟海眼立誓时,可曾想过今日?"
往生涧第七碑的虚影突然降临,碑文"情不为劫"四字渗出血露。
少女的星藤缠上碑体,金纹与血露交融处,浮现出太虚仙尊的遗蜕——那具道躯心口插着的,正是墨云轩此刻手中的虚剑!
"原来如此..."墨云轩剑指轻抚剑脊,红线莲子突然绽放,"所谓问天劫,问的从来都是本心。"
苏魅的魔躯轰然炸裂,青铜心脏中飞出万道星纹。
少女的星藤根系穿透每道星纹,将其中的怨气尽数净化:"星门从来不是囚笼,而是归墟留给众生的......涅盘炉。"
问道峰顶的琉璃地面突然软化,星藤残根焕发新芽。
墨云轩手中的虚剑寸寸碎裂,红线莲子没入地脉,与星纹莲子交融成太极阵图。
十万大山的青铜门虚影开始消散,门内涌出的星辉滋养着枯竭的灵脉。
"等等!"墨云轩抓住少女手腕,混沌清气触及她额间金纹的刹那,往生涧水镜突然显形——镜中映出三万六千年前的归墟海眼:青衣道人与金纹少女并肩立于星门前,两人腕间系着的红线,正与此刻缠绕他们手腕的别无二致。
少女轻笑抽手,星藤幼苗缠上墨云轩的指尖:"劫火焚尽因果灰,方见真心似月明——墨云轩,你该醒了。"
霜降的第一片雪落在星藤新芽上时,少女身影随星辉消散。墨云轩独坐琉璃台,望着掌心新生的太极莲纹,忽然明悟:那红线莲子中封存的,从来不是林洛璃的魂魄,而是自己当年在归墟海眼亲手斩下的...情根。
千里外的巫族遗址中,说书人拾起染血的青铜卦签。签文"甲辰"正被星辉改写为"乙巳",他望着天际重聚的星门虚影,独眼中映出亿万世界重归安宁的景象。
星藤幼苗穿透他的掌心,根系缠绕着那枚始终未现世的第三枚莲子——其表面生着婴孩胎记般的星纹,内里却缠绕着丝丝红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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