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鸾,庆新岁一直都是无比重要的日子,每每到了新年伊始,家家户户都会贴起春联,在自家门口挂起那大红灯笼,那本就是人来人往的大街小巷更是张灯结彩,爆竹声、锣鼓声混作一团,处处都洋溢着喜庆与热闹,往往这种时候,稍微大一点的城镇都会有民众自发组织表演,舞狮子、耍龙灯,各式各样的杂技演出令当地百姓赞不绝口。
“九霄城作为大鸾的京城,过大年的时候一定会比以往及其他地方更加热闹,据我了解,阿言应该是个会喜欢热闹的人吧?居然没想过去城里逛逛么?”
穆清此话倒是不假,女混子的确很喜欢热闹,就连在伍仁村那小地方,凡遇到宴席总是会想办法混入其中看看热闹,虽然其实更多的还是为了在里头混吃混喝。
不过这一次却是稀罕,乐少言居然主动提出不下山,就留在山上过年,即便知道山下相邻的九霄城会有热闹活动,也没有嚷嚷着要去凑热闹的想法。
乐少言一边夹着碗里的肉丸,一边笑道:“嘿嘿,这不,我好不容易才找到师父,那当然要陪在师父她老人家身边安安心心过个好年嘛!”
穆夫人将手中最后一点汤喝完后,揶揄道:“依我看啊,你这女混子分明是在图你师父的压岁钱吧?”
“咳咳!欸~师祖怎么还惦记着压岁钱这回事啊?我都多大的人了,要是还收师父师祖的压岁钱,那多不好意思。”乐少言说话之时,还故作出忸怩的姿态,像模像样地摆了摆手,要不是女混子还有后话,穆清差点就真要信了这鬼话了,“不过各位长辈非要塞给我这个晚辈的话,那只能恭敬不如从命啦!也不用太多,少给点就行~”
当真是好一个“不好意思”,怕是“不好意思拒绝”才对吧……
穆清无可奈何地扶额笑叹了口气,属实拿这厚脸皮的女混子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当然,最后乐少言的确如愿以偿,收到了来自三位长辈的压岁钱,穆清同样收到了完全一样的三份压岁钱。
乐少言掂量着手中三个满满当当的荷包,嘴角都快咧到耳朵根了,但很快,女混子又佯装矜持的模样干咳一声,压下上翘的过于明显的嘴角,讪笑道:“其实也不止是因为压岁钱啦!我是觉得,咱们大鸾不是素来讲究一句‘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嘛,现在师父回来了,不会再走了,所以我想,以后每年我们一大家子应该都能像这样齐聚的吧,那等来年再一起去山下逛庙会过大年也不迟,是吧?”
虽然乐少言刻意低下脑袋敛着眼眸,却是藏不住那语气之中的那点期许,穆清听出了其话中之意,也知这女混子应是想起了过往的那四年,想必是有些感伤,于是轻抚上自家阿言放在桌上的那只手,随后笑道:“阿言说的是,我们既是一家人,那以后每年都能团团圆圆的。”
穆笑然微微一怔,顿时了然于心,走上前抬起手轻拥了拥自家两个孩子,许诺道:“嗯,为师不会再离开了,以后每年,我都会在家中与你们一起过年。”
不等乐少言与穆清回以一个拥抱,穆夫人忽然也放下碗筷,不自然地干咳一声,眼神还有些飘忽,接着只听她说道:“咳,笑笑,为娘的那份呢?”
穆笑然闻言哭笑不得,又转身上前抱了抱自家娘亲:“我的亲亲娘亲当然也有啦!以后每年,我们都在家陪您过年。”
穆夫人回以一个拥抱,还不忘在嘴上嘟囔一句:“这还差不多嘛~”
等轮流拥抱完家中老小后,穆笑然忽然又转过头,将目光移向了桌边一角,笑望向那一直低头不语,默默吃饭的洛菱歌。
洛菱歌自然是听到了桌前几人刚才的对话,但自始至终未曾抬过头,也没一点要参与其中的意思,整个人看上去都显得与屋中当下氛围有些格格不入。
穆笑然朝乐少言与穆清使了个眼色,二人点点头,立即心领神会。
接着就见乐少言突然朝穆清撒起了娇,一个劲地往自家穆姐姐怀中钻,还不忘故意放声笑道:“穆姐姐,我也想要你的那份。”
穆清失笑的同时,也大大方方的将自家阿言搂入怀抱,直在心中叹感叹,这女混子可真是越来越会演戏了。
穆笑然则是趁机坐回了洛菱歌的身边,揽着后者的胳膊,笑道:“洛洛,你看她们都有份,那是不是还少了你的那份和我的那份呀?”
洛菱歌依旧不语,好似并没有要表示什么,穆笑然却是丝毫不急,就这样直勾勾地注视着自家洛洛,像是想要等个答复才肯罢休。
就在乐少言与穆清都觉得洛师这样一个寡言少语的冷面剑客,应该不会像其身边这位坊主大人一样,如此直白地袒露自己的感情时。
不曾想,片刻后,竟是听到洛菱歌极其小声的回应了穆笑然一声,似乎是有些难为情,在征求后者的意见:“笑然,你我的那份,我们回屋再给好不好?”
虽然穆笑然对此不再说什么,其脸庞的笑容却是肉眼可见的更加灿烂了几分。
…
吃过饭收拾完碗筷后,乐少言拿着荷包回到房间,人往床上一趴,细细点了一遍又一遍的银两数目,之后,这反反复复数钱数到手抽筋的女混子,竟是将所有压岁钱分毫不留的,统统交到了自家穆姐姐手上。
穆清颇感惊讶,自家阿言可是出了名的好财的女混子,何时这么大方了?
至于乐少言这么做的理由……
一如既往,还是那句话——
“我女混子可是要跟在穆少坊主身边混吃混喝的人,那穆姐姐你的不就是我的~”
但很显然,乐少言的玩笑话说服不了穆清收下这份压岁钱,平日里说笑也就算了,穆清从未真的想过将乐少言的钱财占为己有,即便双方互为彼此的良人,但该分清的还是要分清才行,所以穆清立即又将压岁钱全部还了回去。
乐少言却是拒绝收回这份压岁钱,而是继续道:“穆姐姐你看嘛,倘若我们以后一直在一起的话,这钱在你那和在我这不都是一样都是为了你我而花?再说,穆姐姐也知道我爱财,若是我的财都归你保管的话,那也就说明女混子我更离不开穆姐姐你了是也不是~所以啊,穆姐姐你就当图个吉利?讨个彩头?就收下呗!”
穆清这下算是听明白了,原来,这鬼机灵女混子就是想通过这种方式,再把她们二人的联系捆绑的更加紧密些?既然如此……
乐少言的压岁钱,穆清欣然收下。
反正是要留女混子在身边混吃混喝一辈子的,来日方长,倒也无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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