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南王满脸血污,发丝凌乱地贴在脸上,略显疲惫的双眼缓缓抬起,目光越过易天昱的肩头,看向从其身后缓缓走出来的女人。
当他终于看清那人面容时,他瞳孔瞬间急剧放大,仿佛要将眼眶撑破,饶是他平日里久经沙场,很少喜形于色,可此刻也完全难以控制自己脸上的神情。
震惊、怀疑、不可置信、痛苦、愤怒,所有的情绪,就这样毫无保留地交织在一起,写在他那张满是血污的脸上。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声音颤抖得厉害,声带像是被砂纸打磨过,干涩又沙哑,几乎是用尽了全身所有的力气,才勉强将这几个字从齿间挤了出来。
对面的女人,正是一直待在他身边十几年的、与他在军营中以夫妻相处的美貌妇人——叶晚晴。
此刻的叶晚晴,侧着身子,带着几分冷意地站立在易天昱身边。
她看向靖南王的眼神,不再似以往那般柔情似水,满含爱意,反而变得如寒夜的冰霜,怨恨与冷漠交织其中。她红唇轻启,冷声开口道:“靖南王,梁廷,你自己做过什么,难道都忘记了吗?”
靖南王一头雾水,满脸的茫然。自己做过什么?自己这一辈子不就是在行兵打仗,为大昭开疆拓土,守护一方安宁吗?还做过什么不可饶恕之事?
眼前的妇人,明明与自己朝夕相处,恩恩爱爱了这么多年,怎么突然之间,就变得如此陌生,仿佛从未相识一般。
他的脑海中一片混乱,无数的思绪如乱麻般交织在一起,却怎么也理不出个头绪来。他想不明白,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
就算此刻他已经明白她做了什么,可他还是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晴儿,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我不记得自己有做过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啊!”靖南王的语气中带着几分焦急与无奈,他试图从叶晚晴那冷若冰霜的脸上找到一丝往日的温情,可看到的只有无尽的冰冷与怨恨。
“这些年,我们在军营里,如寻常夫妻一般过着平淡的生活,我待你,一向不薄,为何你现在站在了大昭敌人的那边?”
叶晚晴冷笑一声,那笑声中满是嘲讽与不屑:“敌人?他是你大昭的敌人,关我一个南越人什么事?”
靖南王眉头一缩,像是被什么狠狠刺了一下。
“南越...是啊,你是南越人,当年,就是在南越战场上,我将你救下来,留在军营里...”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像是陷入了遥远的回忆之中。
叶晚晴眼眸微闪,眼中的厌恶再也无法隐藏,她一字一句,铿锵有力地说:“看来,这么多年了,你还是没有查清我的身份。告诉你吧,当年南越皇后叶晚莹,就是我的亲姐姐!原本我已是将死之人,若不是你将我救下,我现在早已经变成一缕孤魂。”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对过去的追忆,也有对靖南王的怨恨。
“你救下我后,原本我是想逃回去的,可是你派人日夜看守,说我要是敢逃走,不仅会将我丢去充当军妓,还会将我的家人抓来全部杀死。”
“后来,在日复一日的看守中,我终于说服我自己,主动去靠近你,无微不至地伺候你,就是为了有一天能够活着回去。后来,你一次次迁就我,不惜与自己的王妃决裂,也要将我带在身边,那时候,我想着,反正我的清白也没有了,回去了也只会徒增父亲母亲的烦恼,既然你待我好,那我便留在你身边吧......”
她的声音微微有些哽咽,那些曾经的甜蜜与如今的痛苦,在她的心中不断拉扯,可一想到后面发生的事,她的情绪就越来越激动,眼中燃烧着熊熊的怒火,那是对靖南王的滔天恨意。
“我原以为,大昭攻打南越只是以此作为警示,敲打南越而已。可是,你救下我之后没几年,就带兵攻进南越皇城,将我父亲母亲和所有亲人全部屠杀,还冲进南越皇宫,把皇帝和我亲姐姐都斩于刀下,血洗整个皇城!”
“靖南王,你身上到底背负了多少无辜百姓的性命,你数过吗?”她向前跨出一步,眼神中充满了质问,那气势让靖南王都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
“当我在军营里得知消息的时候,我后悔呀!后悔没有早一点知道你和大昭皇帝的野心!后悔没有跑出去给我父亲母亲和姐姐通风报信!后悔因为自己那么一点自私的爱情,葬送了数十万无辜百姓的性命!”
靖南王听了,一直不住地摇头,他的眼神中充满了痛苦与挣扎。他不敢再直视叶晚晴那双充满仇恨的眼睛,只是不停地喃喃道:“不,不,不是的,不是这样的!当年,你说你是从家里逃婚出来,以后再也无依无靠,我是看你可怜,才将你留在身边,如果你那时候逃出去,也会被其他人抓走......”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像是在为自己辩解,又像是在回忆过去的点点滴滴。
叶晚晴听到他提到“逃婚”二字,凄然一笑,那笑容中满是苦涩与无奈:“是啊,当初,就是因为我的任性,不肯听父亲母亲的安排,嫁给自己不喜欢的安平王世子,所以才带着丫鬟离家出走...若是当初自己没有那么任性,我...我早就能与他们一起走了...我就不用一个人面对失去父母和兄弟姐妹的痛苦...”她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乎是泣不成声。
说着,她紧皱着眉头,泫然欲泣,双手用力捂住自己的胸口,连脚下都有些站立不稳,仿佛随时都会倒下。
“我孤身一身十几年,现在终于能够将你亲手抓住,让你受尽千刀万剐,为我叶家和南越百姓,还有我那惨死的姐姐报仇雪恨!”
靖南王上前一步,想将她扶住,却被两边的士兵粗暴地拉住。
“不,晚晴,你姐姐,你姐姐她没有死!她没有死...”他声音越来越小,自言自语一般说道。
叶晚晴顿时止住眼泪,双眼泛红地看着他,颤声问:“你...你说什么?”
靖南王闭了闭眼,最后下定决定说道:“我说,你姐姐她没有死。当年,我们闯进南越皇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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