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这段阶梯走到尽头后,二人的视野骤然开阔,这也是祁羽首次在太阴镜见到阳光,镜内的乌云极为浓厚,若不注意判别,甚至无法分清白昼与黑夜。
太阴镜本就处于天空中,此前的天路便是从云层间投射下来,而如今在这太阴镜内重新捕获光亮,祁羽有理由相信,这布满整个天空的阴霾并不是自然形成。
和煦的阳光倾洒在身上,祁羽伸了个懒腰,只觉精神都要好了不少,人总是向阳而生,若长时间被黑暗的阴霾笼罩,的确是会感到不舒服。
这宛若虚构的云层之上,只有一座单独矗立的宫殿,这座宫殿的规模比祁羽见过的任何一座都要小,布局看上去也很简单,并没有各种突出的部分。
只不过这宫殿的样式极为特殊,整体都是纯度极高的镜钢所铸就,那打磨得几乎与镜面一模一样的金属在阳光的照射下,折射出七彩绚丽的光芒。
这也是祁羽第一次见到如此纯净的镜钢,不禁疑惑道:“这也是你的手笔吗,倒是与此前的样式有很大差别了,我还以为发生了银镜反应。”
“什么反应?”
“啊,没什么,我就是感慨一番。”
祁羽一阵闷笑,乾佘自然是不知道银镜反应的概念的,这毕竟是现实世界才存在的东西,也是制作一面镜子必不可少的流程。
“这并不是我所打造,多半是后来的我,我离去之前,此地还未构筑而成,若非我凭借着对镜钢的感应,根本寻不到此地。”
闻言,祁羽也不再过多寻问,眼下各方面的事情都进展得差不多了,便只是时间问题,自己只用专注此刻的情况,会一会许应。
二人在云层间漫步,缓缓来到闪烁着迷离炫光的大门前,当祁羽想要伸手推门时,却被乾佘制止住,只见乾佘将自己的手掌放在门上,在这一瞬间,手掌连带整条手臂的皮肤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灼烧殆尽,连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血肉表皮之下,是一条淡金色的胳膊,各种紧密的器械在其中交互运作,共同维持着手臂的正常运转,并且为其提供动能。
“若是你的手放上去,估计只剩下一条骨架了。”
乾佘稍稍用力,这面由镜钢铸造的大门便被推开,殿内倒是不如外部那么绚丽,毕竟没有光亮照射进来,四周的墙壁更像是倒映镜像的琉璃,略微的斑驳之中,谱写着过去与未来。
“我知道你会来,但我的确没想到,还有不速之客……”
许应的声音适时传来,可空旷的大殿之内,除了顶端悬浮的琉璃王座后,并没有任何东西,更不包括第二个活人。
祁羽和乾佘对视一眼,随即一步上前,面色无比平淡,开口道:“是啊,毕竟我们的合作还没有谈成,你此前就用一具金属分身应付我,倒是显得没有诚意了。”
言罢,四周的镜面破碎出道道裂缝,许应的脸突兀地从镜面中映射而出,那双布满金属纹路的眼睛竟多了一层阴鸷感,只听其开口道:“诚意与否,你我心知肚明,既然最终走向了这一步,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许应的目光从祁羽身上移开,反而投射向乾佘,沉默了半晌随即感慨道:“明明是我制造的你,可没想到你最终会走向我的对立面。”
“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恩情……?”
乾佘本不打算和许应多废话,但考虑到此行的目的是拖延时间,撑到大军到来之时,便只能按捺下性子,反而主动寻找话题;“你究竟是为了谁,或许只有你知道。”
“我这具身体是你所造不错,但意识的主人却也是被你杀死,你还把自己的罪孽归咎到我身上,如此来说,你的恩情从何而来?”
显是迸发了怒火,周遭的镜面破碎得愈发严重,零散的碎片四处飞溅,许应的双眸渗出道道鲜红的血液,声音愈发冰寒:“看来你的身上有不少秘密,那就待我将你拆解,好好看看……你背叛我的勇气究竟从何而来!”
许应双眸内渗出的血液定格在镜面之中,随着一阵嘈杂的精神力波动扩散而出,祁羽只觉天旋地转,一时间儿竟连跌倒都无法做到,只能任凭空间的更迭而随处漂泊。
待空间重新恢复正常后,祁羽的思绪缓慢回到正轨,此前充斥全身的失重感也消散无踪,“好刺鼻的味道,这是……血腥味!”
“滴答……滴答……”
蓦地,祁羽感到脚底传来轻微的漂浮感,低头望去,发现自己竟身处一片血海之中!
周遭都是一片黑暗,仿若被蒙上了一层漆黑的幕布,四周破碎的镜面早已不见了踪影,唯一的亮光便是来自顶部的琉璃罗盘,在这罗盘的照耀之下,祁羽勉强能看清脚下的血池。
“血池……罗盘,罗盘!”
“该死……好像把什么重要的东西遗忘了,这罗盘似乎在哪里看到过,那感觉是如此的熟悉,可记忆的终点却是一片模糊。”
“乾佘……乾佘!”
祁羽在这片逐渐蔓延的血池中竭力嘶喊,断断续续的回声在这片空间内来回传播,但本人却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乾佘……不见了!
祁羽踉跄地在血池内迈步,双眸涣散,神情略显疲惫之色,有气无力地喊道:“这场景我一定在哪里见过,一定见过……”
片刻之后,不断扩张的血池已经淹没过祁羽的膝盖,强烈刺鼻的血腥味令祁羽头昏脑涨,鼻腔内都是火辣辣的,似乎已被这不明的血液所浸染。
“咔!”
清脆的声音响起,祁羽依稀感觉自己踩断了某种硬物,刚才的声音就是它断裂时发出的,“不对!若是浸泡在血池中的硬物,不可能有如此清脆的声响。”
“我明白了,我这是在幻境之中!”
似是刚才的推断有了足以说服自己的结果,祁羽的双眸顿时明亮起来,随即一头栽入血池之中,猩红的池面不断冒出气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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