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尉府正厅内,茶香袅袅。苏鸣端坐上首,姿态温和地将带来的名贵药材亲手交给柳荀。柳荀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连忙起身接过,又亲自为太子斟茶。
两人都很有默契地避开了关于苏霄那五百万两银子的敏感话题,寒暄了几句家常。
"太尉大人,"苏鸣放下茶盏,语气诚恳,带着几分歉意,"前些时日,父皇盛怒之下,本宫亦有劝解,奈何...也受了些责难。并非本宫不愿为太尉分说,实在是...唉,让太尉受委屈了。"
"殿下言重了!"柳荀连忙起身,一脸惶恐,"陛下乃天子,雷霆雨露俱是君恩,臣岂敢有半分怨怼?殿下能于百忙之中拨冗探望,老臣已是感激涕零,殿下万勿如此自责!"
他稍作停顿,话锋一转,主动提及那个敏感话题,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至于...那五百万两银子...唉,实是小孙女夏青年幼无知,与二殿下两情相悦,二殿下爱屋及乌,才...才出手相助。老臣再三推辞不过..."
说着,他深深一躬,语气恳切:"老臣深受国恩,更得殿下多年信重,这拥护东宫之心,从未有过半分动摇!请殿下明鉴!"
苏鸣连忙摆手,一副"理解"和"大度"的样子:"太尉言重了!儿女情长,人之常情嘛。夏青能得二弟垂青,也是她的福气。本宫岂会因此误会太尉?太尉乃国之柱石,本宫还要多多仰仗才是。今日前来,主要是探望太尉身体,还望太尉好生休养,切莫再为俗事烦忧。"
两人相视一笑,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心照不宣的默契。柳荀知道太子此来是为了安抚人心,而苏鸣也明白柳荀的解释不过是场面话。但此刻,这种虚与委蛇的场面,恰恰是双方都需要的。
正厅内的茶香更浓了,仿佛要掩盖住这场对话中的种种弦外之音。
东宫马车缓缓驶离太尉府,车轮碾过青石板路面,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
苏鸣放下车帘,隔绝了外界的视线。方才那副温和恭谨的储君面具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的讥诮。他靠在软垫上,眼神阴沉得可怕。
"老狐狸!"他在心中冷笑,"说得倒是冠冕堂皇!两情相悦?哼,若不是柳家需要那笔钱,他会容忍孙女和苏霄不清不楚?还不是看苏霄势大,想两头下注!"
想到方才柳荀那副谦恭的模样,苏鸣就觉得一阵反胃。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扶手,发出一声声沉闷的响声。
"还从未有过半分动摇?鬼话连篇!"他低声自语,声音中带着难掩的恨意,"收了苏霄的钱,转头就来向孤表忠心,真当孤是傻子不成?柳荀...柳家...这笔账,孤记下了!"
马车内的气温仿佛骤然降低。苏鸣眼中寒光闪烁,那个在小巷中看到的场景又浮现在脑海中。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心中已经在盘算着如何让那对狗男女身败名裂,如何让柳家为今日的两面三刀付出代价。
这位储君的心中,已经种下了一颗足以撕裂柳家的仇恨种子。
太尉府后门,苏霄的马车静静停在阴影处。他慵懒地靠在软垫上,修长的手指轻轻整理着略微褶皱的衣袍,脸上带着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
"来。"他轻声唤道。一个身着便服的心腹侍卫立刻无声无息地出现在马车旁。
"刚才..."苏霄语气轻松地问道,仿佛在谈论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太子那边的仪仗,可是亲眼看到本王这辆马车了?里面的动静...他们也能猜到几分吧?"
"回殿下,千真万确。"侍卫恭敬回禀,"太子的马车就在巷口停了片刻,奴才看得清楚,太子还掀开了帘子往这边看了一眼。以当时的情形,想必...太子殿下已经知晓了。"
"很好!"苏霄冷笑一声,眼中闪过算计的光芒。他的声音中带着对太子性格的准确把握:"我这位好大哥,向来心高气傲,又最是沉不住气。受了今日朝堂的气,又撞见这等好事,岂有不借题发挥之理?他定会想办法将此事宣扬出去,意图败坏本王和柳家的名声。"
他的眼神愈发深邃,仿佛已经看到了接下来的局势发展。这场戏,从他选择在这条必经小巷中与柳夏青幽会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开始了。
"你让人暗中留意着,"他对侍卫下令,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一旦京城开始流传本王与柳夏青的风流韵事,立刻查清楚源头,务必将脏水引到东宫那边去!柳家最重门楣清誉,柳荀那老狐狸更是爱惜羽毛。让他们知道是太子在背后捣鬼,哼,看他们之间的嫌隙会不会更深!本王这五百万两,可不能白花!"
侍卫听得心中一凛,不由得暗暗感叹自家主子的深谋远虑。这一招,不仅能挑拨太子和柳家的关系,更能让柳家在太子和二皇子之间彻底站队。若是处理得当,说不定还能借此坐实太子心胸狭隘、打击异己的名声。
"殿下高明!"侍卫躬身应道,"奴才这就去安排。"
苏霄满意地点点头,示意马车启程。他望着窗外渐暗的天色,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今日这一步棋,看似冒险,实则步步为营。就让太子以为自己占了上风,殊不知,他的每一步反击,都在自己的算计之中。
太尉府,柳夏青的闺房外。柳荀脸色阴沉地看着刚从外面回来的孙女,后者脸上还带着未褪的红晕和得意。
"你还知道回来?"柳荀的声音冰冷,"整日里与二皇子厮混,成何体统!我有没有告诉过你,行事要有分寸!"
柳夏青撇了撇嘴,对爷爷的训斥显得不以为然。她低头把玩着手腕上那只新得的红宝石镯子,眼中满是虚荣。
"那些皇子,个个心机深沉,没一个是简单的!"柳荀的语气带着严厉的警告,"你当真以为二皇子是对你真心?别被他几句甜言蜜语、几件首饰就冲昏了头!到时候鸡飞蛋打,赔了自己,还拖累了家族,悔之晚矣!我们柳家与东宫关系匪浅,你与二皇子走得如此之近,让外人如何看待?让太子如何心安?!"
"哎呀爷爷,我知道了知道了,您就别唠叨了。"柳夏青不耐烦地打断爷爷的话,敷衍道,"二殿下对我好着呢,您就放心吧。"
她晃了晃那只红宝石镯子,脸上是掩饰不住的虚荣和骄傲。在她心里,早已沉浸在自己编织的美梦中:"老古板,懂什么?二皇子现在被我迷得神魂颠倒,对我言听计从,要什么给什么。这不,刚给我买了西域最新款的胭脂香粉,还有这镯子...等将来他登基了,我就是皇后!到时候..."
不等柳荀再说什么,她已经转身回了房,只留下满脸阴沉的老太尉站在原地。看着孙女那副不知天高地厚的样子,柳荀只觉得一阵心力交瘁。这个不知分寸的丫头,怕是要给柳家招来大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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