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若天又掏出一盒创可贴,轻轻打开盒子,一张一张地拈起那些创可贴,小心翼翼地贴在顾允然手腕上那些已然结痂、却依旧触目惊心的割痕上。
顾允然原本低垂着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这时像是感受到了什么,下意识地低头看下去。
只见自己的手腕上,不知何时已贴满了印着奥特曼图案的创可贴。原本可怖的伤口被奥特曼覆盖,好像带着那童年光的力量,显得可爱又温暖。
一时间,他心底涌起一股复杂莫名的情绪,不上不下地卡在喉咙里,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顾允然怔愣片刻,随即反应过来,脸上浮现出一抹无奈又好气的神情:“我这都已经好了,只是留了疤,你还贴创可贴做什么?”
秦若天噗嗤一声笑出来:“这样好看呀。”
顾允然听闻,白了她一眼,撇撇嘴道:“哪里好看了,丑死了。”
话虽如此,可他的手指却不自觉地轻轻摩挲着那些奥特曼创可贴,唇角悄悄勾起。
秦若天见状,满意地点了点头,眼神里透着几分欣慰:
“你看,这就对了嘛,生气的时候就勇敢地生气,开心的时候就咧起嘴角,这才像个孩子嘛,死气沉沉的倒像个木头人了。”
顾允然抿了抿唇,低头看着手腕上那一排奥特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秦若天握着他的手没有放开,顾允然的手有些发冷,秦若天就一点点地帮他暖手。
她的声音继续传来:“我不知道为什么你要这么伤害自己,但你一定受了很大的委屈,吃了很多的苦。”
“我没有别的目的,我只是想要帮你。”秦若天微微侧头,目光直视着顾允然的眼睛。
“真的要说原因的话.....”她顿了顿,缓缓抬起头,望向了那片漆黑的夜空。
今夜,天空难得地清澈,看得见星星闪烁。那些星星像是在黑暗中点亮的希望之火,也像是秦若天眼中闪烁的泪光。
“因为我是一个母亲,我也有我的孩子,但是我把他们弄丢了。”说到这儿,她的声音微微哽咽,眼中的泪光愈发明显。
听此,顾允然缓缓转过头望向身旁的秦若天。只见她的眉眼中满是化不开的悲伤。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
“他们或许也像你一样.....”秦若天顿住,转过头看向他,伸手指了指自己心脏的位置:“这里受伤了”,她的视线又落在顾允然手腕上的割痕:“所以遍体鳞伤。”
秦若天嘴角微微上扬,温柔地凝视着顾允然,轻声探问:“小朋友,你相信缘分吗。”
“我的小儿子呢,应该比你大一些。”秦若天微微仰头,仿若要从浩瀚夜空里找寻往昔的星子,目光有些空茫。
“但是很奇怪啊,之前在巷口见到你的那一瞬,我就想起他了。”
她又自嘲地笑了笑:“说起来你或许不相信,我走的那一年,他才三岁,我根本不知道他长大以后的样子。但我就是觉得.....应该至少是你这个样子的。”
顾允然听着听着眼眶微红,听到这话的时候也忍俊不禁:“他有我帅吗?”
秦若天刹那间仿若换了个人,刚刚的哀愁凄惨如冰雪消融,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骄傲自豪。
她高高地昂起头,仿若一只昂首挺胸的孔雀,全然没了刚才沉稳温婉的仪态,大声叫嚷道:
“那必须有啊,不是说了至少你这个样子嘛,我儿子肯定比你帅!我儿子打小就天庭饱满、地阁方圆,长大了准是个让姑娘们脸红心跳的大帅哥。”
顾允然听后笑得前仰后合,胸腔都跟着剧烈颤动:“你儿子都比我大了,那你怎么看起来这么年轻?”
秦若天抬手轻轻摸了摸自己滑溜溜的脸蛋,还故意忸怩作态地撩了撩头发,眨了眨眼:“保养得好呗。”
她又佯装出一副凶巴巴的样子,吓唬顾允然:“专门骗你这样的小朋友,把你们拐卖了都不带眨眼的。”
顾允然轻笑一声,又垂眸看向手腕上的奥特曼止血贴。片刻,他突然间前后不搭地说了一句:“你说的那把凶器,我从来没有用它伤害过别人。”
他的头埋得更低了:“我.....只伤害我自己。”我不是坏孩子。
他的声音很低,低得仿若要被微风卷走,消散在夜色里。
下一秒,秦若天高高扬起手用力地一拍他的肩膀。这突如其来的一下,瞬间将顾允然的悲伤都打散了,原本惨兮兮一人变得懵逼逼。
他整个人一个激灵,脸上的悲伤被这股大力打掉了大半,唯余满脸的惊愕,嘴巴微张,眼睛瞪得大大的,直直地望向秦若天。
秦若天嘴角释出一抹笑意,眼眸中蕴着温柔的复杂:“所以我没收了。”
说着,她微微探身向前,轻轻摊开顾允然紧紧攥着的掌心,把剩余的那一盒奥特曼止血贴放到他的手里。
“拿走你一样东西,我就还你一样。以后呢,一有伤害自己的念头,你就像这样.....”她一边说着,一边撕下一张止血贴贴到顾允然的手腕处。
肌肤带着些许寒意,但触及那奥特曼止血贴又好像回温了些许。
“你看,这样是不是比你原先那样好看多了.....”
顾允然:“.....”
“用完呢就再找我拿,管够!”秦若天的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豪爽。
顾允然捏着止血贴盒子的手紧了紧,低低地又问了一句:“我.....我还能再找你?”
“当然了。”秦若天不由分说地扯过他的书包,在书包的内层摸索了一阵,果然从里面找到了纸和笔。
她迅速地将笔帽拔下,笔尖在纸上摩挲,咔咔地写下一串号码,字迹刚劲有力。写罢,她仔细地把纸条叠好,再放回到书包里,拍了拍书包,然后又把它怼到顾允然的怀里。
整个过程迅速的很,丝毫不顾及人家当事人反应不反应得过来。
秦若天半开玩笑地说着:“我的电话号码在这里,随时可以找我。我这个人嘛,没有别的爱好,就是爱管闲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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