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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暗流抉择（第1页）
星核深处，净星髓的光辉如潮水般抚过大地。龟裂的地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弥合，清泉从新生的裂隙中汩汩涌出，枯死的藤蔓抽出嫩芽，几点灵光怯生生地在风中摇曳。
这是重生的气息，却压不住张玄心头的沉重。他摊开手，那枚弑圣弩的金属部件静静躺在掌心，冰冷、沉重，布满古老而狰狞的符文。它刚刚吞噬了数头蚀化星兽体内的碎片，如今整体已补全近六成，幽暗的流光在符文的沟壑里缓缓游动，每一次脉动都带着令人心悸的贪婪。
“它‘吃’得很饱。”陈丽的声音在他身旁响起，清冷如碎冰。她站在一片新生的灵草旁，指尖拂过柔嫩的叶片，目光却死死锁在那块不断低鸣的金属上。“每补全一成，代价便是你千年寿元。”她抬眼，眸底是压抑不住的痛楚和恐惧，“系统最后的血色警示，你忘了？”
张玄五指缓缓收拢，将那冰冷的凶器紧紧攥住，金属边缘硌得掌心生疼。“没忘。”他声音低沉，带着砂砾摩擦的质感，“但若毁了它，下一次玉帝恶念裹挟着腐化星兽大军压境，我们拿什么抵挡？靠逍遥界初生的净世海？还是靠每日仅限三次的净化投射？”
“总有别的路！”陈丽一步踏前，脚下新生的灵草被她无意间碾碎，汁液染绿了裙裾。“这弩源自上古诸圣的弑天之念！沾染的是圣人的血与怨！它本身就是腐化的根源之一！握着它，就是在饮鸩止渴！”她指向远处漂浮的星骸——那是被彻底净化的第二颗主星残骸，无声诉说着曾经的惨烈。“我们净化星域，是为了救赎，不是为了继承毁灭！”
“饮鸩止渴？”张玄猛地转身，混沌清气不受控制地自周身鼓荡，吹得衣袍猎猎作响，眼中似有星云在破碎旋转。“陈丽，你告诉我，天道反噬悬在头顶，玉帝恶念虎视眈眈，界外来客的阴影盘踞在归墟坐标之上！若无雷霆手段，逍遥界，蓝星，这方星域刚刚燃起的星火，顷刻间就会被扑灭！我们拿什么去等‘别的路’？！”
他的质问如同重锤，砸在寂静的星骸之间。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弑圣弩部件在张玄紧握的拳缝中透出丝丝缕缕不祥的幽光，发出细微却尖锐的嗡鸣，像是在嘲笑这无解的困局。
“吱嘎——”一声刺耳的金属摩擦打破了死寂。扣肉叼着一块从星兽残骸里扒拉出来的星辰铁，晃晃悠悠地走过来。它已化为人形少年，黑衣黑发，眉眼间带着几分孙悟空传承下来的桀骜，此刻却眉头紧锁，把星辰铁嚼得嘎嘣作响。“吵什么吵？隔着几片星域都听见了！这破铁疙瘩又惹事了？”它凑近张玄的拳头嗅了嗅，猛地打了个喷嚏，“呸！一股子陈年怨气加因果霉味！比老君丹炉里烧糊的废渣还难闻！”
它看看张玄紧绷的下颌，又看看陈丽苍白的脸色，眼珠一转，叼着半块星辰铁含糊不清地打岔：“要小爷说，实在不行，把这玩意儿扔归墟海眼里去！让那玉帝老儿的恶念自个儿捞去！捞不着急死他！”
这没心没肺的提议让凝重的气氛裂开一道缝隙。陈丽紧绷的肩膀微微松了松，无奈地瞥了扣肉一眼：“归墟坐标已与这弩核心绑定，扔进去，等于亲手给敌人递钥匙。”
“那……”扣肉挠挠头，把星辰铁咽下去，梗着脖子道，“那就找个鸟不拉屎的绝地封起来！布它个十万八千道封印！让小爷用时空法则裹它个里三层外三层！保管……”
“扣肉。”张玄打断它，声音里的风暴平息了些许，只剩下深沉的疲惫，“封得住弩，封不住因果。它已认主，反噬之力如影随形。”他摊开手掌，那枚部件安静地躺着，符文幽光流转，仿佛在呼吸。
陈丽的目光落在他掌心，那幽光也映在她眼底，像冰冷的毒火。她深吸一口气，残存着净星髓清香的空气涌入肺腑，却带不来丝毫暖意。“张玄，”她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带着太素玄经独有的空灵与决绝，“你怕的是失去力量，怕的是无法守护。可你有没有想过，依赖这弑圣之器，我们最终守护的，会是什么？是家园？还是另一个……更可怕的‘黑渊’？”她想起了虫王嘶吼的“玉帝赐吾等永生”，想起了幸存者净化前绝望的呐喊“净化即毁灭”，想起了娲皇记忆碎片里那来自“圣人”的偷袭……这弩，就是一条淌满鲜血和背叛的老路！
张玄身躯微微一震。陈丽的话像一根冰冷的针，刺破了他强硬的表象，直抵内心最深处的不安。力量？守护？他追求的逍遥，难道最终要由这浸透圣血、招致天谴的凶器来维系？
就在这时，扣肉突然“咦”了一声，猛地抬头望向虚空某处，第三只眼骤然睁开，金芒流转。“不对头！”它脸色变了，“有东西在‘挠’空间！像……像有爪子在外面扒拉！”
几乎同时，张玄和陈丽也感应到了。一股极其隐晦、却庞大到令人窒息的意念，如同冰冷的潮水，悄无声息地漫过这片刚刚复苏的星域。它并非来自某个方向，而是弥漫在每一缕星光、每一粒星尘之中，带着一种高高在上的漠然和……饥饿。
张玄掌中的弑圣弩部件猛地一跳！幽光大盛，尖锐的嗡鸣瞬间拔高，不再是低沉的嘲笑，而是一种近乎兴奋的战栗！符文中流淌的光芒骤然加速，仿佛嗅到了猎物的猛兽，一股凶戾、弑杀、欲要撕碎诸天万界的狂暴意志轰然爆发！
“是它！”陈丽失声，脸色煞白，“玉帝恶念！它在……‘看’我们！在引动这弩！”
嗡——！
弑圣弩的部件挣脱了张玄的掌控，悬浮而起！幽光暴涨，化作一道凝练的黑色光柱，直刺苍穹！光柱周围，空间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细密的裂纹如同蛛网般蔓延开来。一股源自上古、沾染着诸圣不甘与怨毒的恐怖威压，海啸般席卷而下！
“封天！”张玄目眦欲裂，混沌清气毫无保留地爆发，《混沌星典》疯狂运转，双手结印如飞！无数玄奥的符文瞬间在虚空中亮起，交织成一片覆盖数里的巨大阵图——正是得自诸子长城的“浩然封天阵”！璀璨的浩然正气如金色大潮汹涌而出，带着中正平和的磅礴意志，狠狠撞向那道弑圣凶光！
轰隆——！
无声的巨响在精神层面炸开！金光与黑芒激烈碰撞、湮灭！星骸震荡，新生的草木瞬间化为齑粉！陈丽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缕鲜血，太素玄经的造化之力本能地护住心脉。扣肉怪叫一声，周身时空法则波动，强行稳住身形，第三只眼金芒爆射，试图锁定那无处不在的恶念源头。
“妈的！这老阴魂！”扣肉龇牙咧嘴，黑衣在能量乱流中猎猎作响。
黑光与金阵僵持不下，弑圣弩部件悬浮在碰撞的中心，疯狂震颤，符文明灭不定，仿佛随时要彻底苏醒。玉帝恶念那庞大而漠然的意念，如同无形的磨盘，一点点碾磨着封天大阵的金光。一个冰冷、宏大、带着无尽讥诮的声音，直接在三人识海中轰然响起，并非话语，而是纯粹意志的碾压：
【挣扎吧，蝼蚁。弑圣归位之日，便是尔等献祭之时！此弩，终将饮尽尔等之血！】
这意志的冲击比任何攻击都更可怕！张玄浑身剧震，封天大阵的光芒猛地一黯！维持阵法的浩然正气如同遭遇了克星，竟有溃散之势！他死死支撑，牙关紧咬，嘴角鲜血蜿蜒而下。陈丽强忍神魂撕裂般的剧痛，双手掐诀，眉心一点娲皇神纹亮起微光，太素造化之力化作柔和的清辉，试图融入封天阵中，中和那股弑圣怨念。
“小爷跟你拼了！”扣肉怒吼，身形一晃，竟化作一道扭曲时空的黑线，直扑那悬浮的弩部件！它要强行将其拖入时空乱流！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咔…嚓！
一声清晰无比的碎裂声，并非来自封天大阵，也非来自空间，而是源自弑圣弩部件本身！
一道细小的裂纹，突兀地出现在那枚幽光最盛的符文中央！紧接着，如同连锁反应，细密的裂纹蛛网般瞬间爬满了整个部件！狂暴的弑圣凶光和那引动它的恶念意志，如同被扎破的气球，骤然一滞！
悬浮的部件失去了所有力量，幽光熄灭，如同烧尽的陨铁，直直地坠落下来。
张玄下意识地伸手接住。入手冰冷死寂，再无半分之前的凶戾与活性，只有那道狰狞的裂纹触目惊心。弥漫星域的庞大恶念如同潮水般退去，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劫后余生的死寂和一片狼藉的星骸。
扣肉扑了个空，踉跄落地，茫然地看着张玄手中那枚布满裂纹、死气沉沉的金属块：“这……这就……萎了？”
陈丽捂着胸口，喘息着，目光复杂地看着那枚裂纹遍布的部件，又看向张玄染血的嘴角和紧锁的眉头。方才那毁天灭地的对峙，那玉帝恶念冰冷的宣告，还有这部件诡异的自毁……一切都透着难以言喻的诡异与不祥。
张玄低头，凝视着掌心布满裂纹的弑圣弩部件，指尖传来冰冷的触感和细微的凹凸。那一道道裂痕，像一张无声狞笑的嘴。方才玉帝恶念引动的狂暴与此刻死寂的对比，强烈得令人心悸。他缓缓收拢五指，将那冰冷的残骸紧紧握住，骨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力量的反噬，恶念的觊觎，前路的凶险……所有未曾宣之于口的沉重，都压在这一握之中。
他抬起头，目光越过破碎的星骸，投向净世海的方向，那维系着最后一片星域生机的微光在幽暗中明灭不定。陈丽的话犹在耳畔——“依赖这弑圣之器，我们最终守护的，会是什么？”
没有答案。只有星穹深处，未知的裂隙如同沉默的伤口，静静等待着下一次撕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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