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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傀儡围杀（第1页）
空气凝滞得如同铁水浇筑。刘芒倚靠着冰冷的青铜棺椁，左臂上蚀魂钉留下的孔洞正丝丝缕缕溢出黑气，每一次呼吸都扯动筋骨，疼得他眼前发黑。那半卷泛黄的弑圣弩图纸就悬在青铜棺上方，古朴的墨线勾勒出森然杀机，只一眼，便觉神魂都似要被吸进去。
“圣弩岂容蝼蚁染指！”
一声阴冷的嗤笑撕裂了遗迹的死寂。声音来自四面八方，带着金属摩擦般的回响，层层叠叠，震得悬浮的碎石簌簌下落。刘芒猛地抬头，瞳孔骤缩。
遗迹穹顶豁然洞开！不是破开，而是如同被无形的巨口吞噬，现出一个扭曲的虚空旋涡。旋涡深处，冰冷的金属寒光如同潮水般倾泻而下。青铜巨狼踏碎岩壁，岩石在它爪下如同酥脆的饼渣；玄铁巨蝎尾钩高悬，幽蓝的毒芒在尖端流转，滴落的毒液蚀穿地面，腾起腥臭的青烟；更有鹰隼般的机关飞枭，双翼展开遮蔽残存天光，猩红的晶石复眼死死锁定了棺椁前的孤影。
不是十具，百具，而是整整三千！层层叠叠，如同金属铸造的死亡潮汐，瞬间将这片古老的空间彻底淹没。那冰冷的、毫无生机的压迫感，混合着蚀灵毒火特有的硫磺与腐朽气息，几乎要将空气都点燃。墨家叛徒公输绝的身影并未直接出现，他的声音却如同跗骨之蛆，从每一具机关兽的关节缝隙里钻出来：
“蚀魂钉的滋味如何？刘芒，交出图纸，留你全尸！”
话音未落，正前方三头形如蛮牛的青铜机关兽猛地昂首，布满符文的胸腔轰然洞开！不是烈焰，而是粘稠如墨、散发着刺鼻恶臭的幽绿毒火！火焰并非喷射，更像是毒液在燃烧，扭曲着，嘶鸣着，所过之处连空气都发出被腐蚀的“滋滋”声响，留下焦黑的轨迹，直扑刘芒！
生死一线！
刘芒眼中血丝迸裂，所有的痛楚、所有的犹豫在这一刻被求生的本能彻底碾碎。他喉间发出一声野兽般的低吼，仅存的右臂肌肉贲张，猛地探向腰间！那里悬着的，并非完整的佩剑，而是一截断刃——剑身早已在与黑渊商会的搏杀中碎断，仅余尺许长的剑柄与一截布满裂痕的残锋。
“断岳！起——！”
他狂吼着，体内兵解剑气再无保留，如决堤洪流，疯狂灌入那截断剑之中！断剑“嗡”地一声清鸣，黯淡的剑身骤然爆发出刺目欲盲的赤金光芒，剑身剧烈震颤，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仿佛随时会彻底崩解。剑尖所指，并非扑来的毒火，而是脚下深不见底的墨色大地！
轰隆！
赤金剑气如同烧红的铁钎，狠狠凿入地面！大地深处传来沉闷而恐怖的咆哮，仿佛一头沉睡万古的巨兽被粗暴地惊醒。以剑锋刺入点为圆心，无数蛛网般的炽红裂痕瞬间蔓延开来，速度之快，眨眼覆盖了半个遗迹广场。裂痕深处，暗红色的光芒疯狂涌动，那是地底深处奔流的地脉岩浆！灼热的气浪夹杂着刺鼻的硫磺味，翻腾着冲天而起，瞬间将遗迹内冰冷的空气点燃！
嗤——！
第一股蚀灵毒火洪流撞上了喷涌而出的岩浆气柱！绿与红，毒与火，两种截然相反的毁灭性能量狠狠对撞！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令人牙酸的剧烈腐蚀声！毒火疯狂地侵蚀、消融着岩浆，而滚烫的熔岩也在急速蒸发、中和着毒液。大片大片粘稠的黑绿色烟雾升腾而起，发出恶臭，视野瞬间模糊。
“哼！垂死挣扎！”公输绝的声音带着一丝意外，旋即化为更深的恼怒。那千丈机关青龙的虚影在他身后若隐若现，龙口微张，一股更加磅礴、更加污秽的蚀灵洪流正在酝酿！
刘芒根本无暇去看结果。引爆地脉岩浆只是争取一线生机！他借着剑气反冲之力，身体如同狂风中的落叶向后急掠，目标正是悬浮的弑圣弩图纸！右臂如电伸出，指尖堪堪触碰到那泛黄卷轴的边缘——
就在此刻！
一道乌光，快逾闪电，无声无息地从侧面阴影中暴射而出！那是一条纤细如针的金属毒蛇，通体乌黑，唯有一双眼睛闪烁着幽绿的光芒。它并非机关兽，更像是某种歹毒的暗器活物，目标精准狠辣，直刺刘芒伸向图纸的手腕！
太快！太阴险！刘芒全身气力都在引爆地脉和抓取图纸上，旧力刚去，新力未生，根本无从闪避！
“嗷呜——！”
一声带着奶凶气势的咆哮毫无征兆地在刘芒耳边炸响！声音不大，却带着某种穿透空间的奇异波动。
乌光毒蛇即将刺中刘芒手腕的刹那，它周围尺许的空间，如同投入石子的水面，诡异地扭曲、折叠了一下！那条疾如闪电的毒蛇，仿佛瞬间陷入了无形的泥沼，速度肉眼可见地迟滞下来，连带着它眼中幽绿的光芒都闪烁不定，变得茫然。
噗嗤！
一条毛茸茸的黑色身影从刘芒肩头凭空闪现！正是扣肉！它此刻身形比平日大了一圈，浑身黑毛炸起，额头正中那道平时紧闭的金色竖纹裂开一道缝隙，露出里面混沌流转、仿佛蕴含无尽星辰的异瞳！异瞳死死锁定那条被空间迟滞的毒蛇，狗嘴一张，没有咆哮，只有一股无形的、强悍的吸扯之力爆发！
那乌光毒蛇如同被无形的巨手攥住，毫无反抗之力地被倒吸而回，瞬间没入扣肉口中！扣肉喉咙里发出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咕噜”声，仿佛在咀嚼什么坚硬的东西，随即打了个响亮的饱嗝，一股微弱的黑烟从鼻孔里冒了出来。它甩了甩头，额间竖纹迅速闭合，变回那条看起来有点憨的黑狗，只是眼神里还残留着一丝心有余悸和邀功似的得意。
“干得好，扣肉！”刘芒心有余悸，感激地低喝一声，指尖再无阻碍，一把将那半卷弑圣弩图纸牢牢抓在手中！
图纸入手冰凉，一股磅礴、古老又带着无尽杀伐戾气的意念瞬间冲入刘芒识海，几乎让他心神失守！他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缕鲜血，但眼神却亮得吓人。成了！
然而，地脉岩浆的阻隔只是暂时的。公输绝的怒吼如同九天雷霆，在遗迹中炸开：“找死！”
轰——！
那酝酿已久的机关青龙虚影猛地凝实，巨大的龙口彻底张开！不再是零散的毒火，而是一道直径足有丈许、粘稠如实质墨汁的蚀灵洪流！洪流所过之处，连喷涌的岩浆都被瞬间染黑、凝固、化为齑粉！空间都在扭曲哀鸣！它无视了地火的阻隔，带着湮灭一切的威势，直冲刘芒！
“走！”刘芒再无半分迟疑，对着肩头的扣肉嘶吼。他左手死死攥着图纸，右手紧握那柄仍在嗡鸣、裂痕遍布的断剑“断岳”。
噗！
他猛地咬破舌尖，一股滚烫的精血混合着决绝的兵解剑元，狠狠喷在断剑之上！血光瞬间浸透剑身，赤金剑气暴涨，却透出一股惨烈燃烧、玉石俱焚的意味！
“以我精血，燃我残躯！兵解——血遁！”
断剑“断岳”发出一声凄厉到极点的尖啸，剑身上的裂痕瞬间扩大，仿佛下一刻就要彻底崩碎！刘芒整个人被一层浓郁到化不开的血光包裹，那血光并非防御，而是带着一种撕裂空间、燃烧一切的疯狂！
血光猛地向内坍缩，形成一个刺目的血点！
就在那毁天灭地的蚀灵洪流即将吞噬血点的前万分之一刹那——
咻！
血点消失！原地只留下一缕被腐蚀得嗤嗤作响的血气残烟，以及那柄失去所有光泽、布满蛛网般裂痕、最终“咔嚓”一声彻底碎成几段的“断岳”残骸。
轰隆！！！
蚀灵洪流狠狠撞在刘芒消失的位置，狂暴的能量将那片区域彻底化为一个深不见底、边缘还在不断被腐蚀扩大的恐怖黑洞！整个墨家遗迹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穹顶大片大片塌陷，烟尘碎石如暴雨般落下。
机关兽群在洪流的余波冲击下也一阵混乱。
虚空深处，某个被血光包裹、正以超越极限的速度穿梭的意念，带着无尽的不甘与决绝，将最后一道信息，连同那半卷浸染了主人精血的弑圣弩图纸碎片，狠狠投向遥远的、名为“逍遥界”的坐标。
“图纸……带回去……小心……公输……”
意念戛然而止。那穿梭的血光猛地一黯，如同风中残烛。血遁术的通道尽头，一片荒芜死寂的陨石带浮现。包裹着刘芒残躯的血光终于耗尽最后一丝力量，砰然溃散。
他的身体如同破败的麻袋般被抛出，重重砸在一块巨大的、布满古老刻痕的残碑之上。左臂蚀魂钉的伤口早已被蚀灵毒火的余波扫中，此刻半个身躯都呈现出一种可怕的焦黑碳化状态，边缘处血肉模糊，甚至能看到森然白骨。袅袅黑烟从伤口处升起，带着皮肉烧焦的恶臭。蚀魂钉的阴毒寒气与毒火的暴烈侵蚀在他体内疯狂肆虐、撕扯，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伴随着身体无法控制的抽搐。
他连动一下手指的力气都已耗尽，只能无力地倚靠着冰冷的残碑，头颅低垂，气息微弱得如同游丝。只有那紧紧攥在仅存右手中的半卷图纸，和他微微起伏的胸膛，证明着生命尚未彻底熄灭。残碑冰冷，死寂的虚空无声，唯有无边的剧痛与深入骨髓的冰冷，将他一点点拖向黑暗的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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