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第一缕晨光穿透窗棂时,顾十七看见丞相的影子分裂成两个:一个跪着接过诏书,另一个正将紫帛规则吞入腹中。而龙榻上的刘备,终于闭上了那双爬满血丝的眼睛。
顾十七盯着紫帛上浮现的血字,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那些笔画像活物般蠕动,墨迹里不时浮出细小的气泡,仿佛有无数人在羊皮纸背面喘息。
"顾卿似乎看见了有趣的东西?"
诸葛亮的声音让顾十七猛然回神。抬头时发现他羽扇边缘的暗红已蔓延成北斗七星图案,而刘备枯瘦的手指正在龙榻扶手上敲出诡异的节奏——咚,咚咚,恰似更漏延迟了三拍的回声。
【规则更新:侍从官必须在一刻钟内烧毁紫帛】
袖中的紫帛突然变得滚烫。顾十七强忍灼痛看向更漏,铜壶里的水竟凝固成胶状,浮箭卡在寅时前两刻的位置纹丝不动。
"丞相..."顾十七压低声音,"这紫帛..."
"嘘——"诸葛亮用羽扇挡住刘备的视线,袖中滑出半片龟甲落在顾十七膝上。龟甲内侧刻着细如蚊足的篆文:"子时四刻,观星台。"
殿外传来盔甲碰撞声。赵云持剑闯入时,顾十七亲眼看见他的银甲缝隙里钻出几缕黑雾,那些雾气在空中组成新的规则:
【守卫者必须确保至少一名文官发疯】
"陛下!"赵云跪地的瞬间,顾十七注意到他的剑穗上系着七根白发,"东吴使者送来..."话未说完,他的瞳孔突然扩散,整个人像被抽掉骨头般瘫软下去。
刘备喉咙里发出"咯咯"笑声。此时顾十七终于看清,龙榻四周的地砖缝隙里渗出的是墨汁而非阴影,那些粘稠的液体正组成第八条规则:
【所有知情人必须变成哑巴】
顾十七的舌头突然像被烙铁烫到。在剧痛袭来的刹那,诸葛亮将七星羽扇按在顾十七后背,清凉感顺着脊椎窜上天灵盖。听觉消失前的最后一秒,顾十七听见丞相用某种古老方言说:"记住,规则怕光。"
黑暗中有手指在顾十七掌心写字。触感冰凉,笔画却带着奇异的温度:
"跟顾十七的影子走"
当视觉恢复时,顾十七看见诸葛亮仍跪在龙榻前,但他的影子像被斜阳拉长般延伸到顾十七脚边。那黑影的右手位置分明握着把不存在的羽扇,正做出"随顾十七来"的手势。
顾十七假装研墨俯身,影子立即蛇行般游向侧殿小门。经过赵云"尸体"时,发现这位浑身僵直的将军正用食指在地砖上画着圆圈——那是顾十七们昨日在军议上约定的危险信号。
侧殿的铜镜映出诡异画面:顾十七的影子后面还跟着三个模糊人影。最矮的那个戴着帝王冠冕,正把某种液体倒进自己耳朵。
"时间不多了。"影子突然开口,声音像是千百个诸葛亮在同时低语,"刘禅其实已经..."
轰隆一声雷响打断低语。暴雨骤降,雨滴在窗纸上砸出蝌蚪状的湿痕。顾十七惊恐地发现这些水痕正在重组为《出师表》的段落,但内容与后世流传的截然相反:
"...臣本布衣,躬耕于规则之中..."
影子突然暴长,羽扇形状的部分化作利刃斩向铜镜。镜面碎裂的瞬间,三个跟随的人影发出婴儿般的啼哭。一块碎片扎进顾十七右手虎口,流出的血珠在空中凝成小小的"伐"字。
"原来如此。"顾十七抹去血迹,在墙上画出蜀汉疆域图。当手指划过汉中时,墙皮突然剥落,露出里面埋着的竹简残片:
【建兴五年密诏】
"若北伐失利,焚毁所有史官记录"
影子发出欣慰的叹息。它引导顾十七来到观星台,这里悬浮着七盏青铜灯,摆成残缺的北斗形状。诸葛亮的本体不知何时已端坐阵中,他的发冠散开,白发里缠绕着丝丝血线。
"顾公子可愿助亮补全星图?"真实的诸葛亮开口时,顾十七袖中紫帛自动飞出,在第七盏灯的位置燃烧成青色火焰。火光中浮现出最终的规则:
【解:需有非此世之人见证真相】
暴雨突然静止。雨滴悬在空中,每一颗里都映照着不同的历史结局:有诸葛亮称帝的,有蜀汉一统的,甚至有司马懿跪在成都城下的...但所有这些幻象都在接触到青色火焰时化为飞灰。
"开始吧。"诸葛亮将羽扇投入火中。火焰暴涨的刹那,顾十七看见他的眼角流下两行血泪,而刘备的遗诏在火中舒展成完整的华夏地图。
顾十七咬破手指,在第七盏灯上画出二十一世纪的世界轮廓。当最后一笔完成时,所有悬停的雨滴同时坠落,在青石板上敲击出《梁父吟》的曲调。
晨钟响起。顾十七发现自己站在博物馆的玻璃展柜前,掌心还残留着墨香。柜中的蜀汉诏书上,原本"君可自取"四字的位置,多了一列肉眼几乎不可见的小字:
"规则之外,尚有天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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