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风裹着咸涩水汽掠过江面,本该繁忙的城北码头此刻却死寂沉沉。刘晓哓手中的竹剑突然顿住,正在演示的燕子三抄水招式悬在半空。小弟子跌跌撞撞冲进演武场,粗布衣襟被汗水浸出深色痕迹:"盟主!码头那边......好多人举着刀,商船的桅杆都被砍断了!"
阿强腰间的剑柄撞出清脆声响,他三步并作两步跨到刘晓哓身侧:"这月第三桩了!上次药铺的账还没算清,这回非得把幕后黑手揪出来!"刘晓哓将竹剑往地上一插,青石板被震得簌簌落灰,她转身时,鬓边的银簪在阳光下划出冷冽的光。
远远望去,码头入口处刀枪如林。十几个壮汉铁塔般立在栈桥两端,刀刃上还凝着暗红血渍。歪斜的船帆在风中扑棱,受伤的船工蜷缩在货箱后,有人捂着胳膊,血顺着指缝滴在甲板上,把经年累月的船漆都晕成深色。刘晓哓刚拨开人群,就听见阿强怒喝:"让开!"
"兄弟,到底怎么回事?"刘晓哓扶住一个满脸是伤的年轻船工,那人睫毛上还沾着血珠,声音带着哭腔:"天还没亮呢,这群人就举着天霸帮的旗子冲过来,说码头从今天起姓霸!我们的货船要走,他们就......"话音未落,领头的壮汉突然将大刀劈在木桩上,木屑四溅:"老子的码头,过船费按货值抽五成!不想活的尽管试试!"
围观百姓瞬间后退半步,人群里传来压抑的私语:"听说他们背后是侯府......上个月城东铁匠铺就是不肯交钱,第二天就......"阿强青筋暴起,刚要往前冲,刘晓哓一把攥住他的手腕。她盯着壮汉腰间那枚刻着虎头的铜牌,扬声道:"占地盘也要讲个道理,你们可有官府文书?"
"文书?"壮汉突然仰头大笑,刀光映得他脸上的疤狰狞可怖,"在这码头,拳头就是文书!"就在气氛剑拔弩张时,一阵环佩叮当声从远处传来。头戴紫金冠的青年摇着玉骨折扇踱来,绣金披风在江风中猎猎作响,身后随从的长剑随着步伐撞出细碎声响。
"我道是谁在闹事,原来是江湖盟主。"青年指尖划过扇骨,目光扫过刘晓哓束发的素带,"码头生意讲究个先来后到,刘盟主非要插手?"阿强跨前半步,玄色劲装下肌肉紧绷:"强收过路费、打伤百姓,这叫先来后到?你到底什么来头!"
青年折扇"啪"地合拢,敲在掌心发出脆响:"镇北侯府,赵承风。"四个字出口,周围百姓明显骚动起来。刘晓哓感到阿强的手腕在她掌心微微发颤,侯府的势力盘根错节,去年甚至传出当今圣上都要给老侯爷三分薄面。但她的声音依旧沉稳:"赵公子可知,强占码头乃是扰乱民生?"
"民生?"赵承风突然凑近,玉兰熏香混着酒气扑面而来,"刘盟主不如操心好江湖事,这码头的风吹草动,还轮不到江湖人指手画脚。"他话音刚落,天霸帮众人同时往前半步,刀刃摩擦声刺耳。
千钧一发之际,马蹄声由远及近。白发老者骑着高头大马疾驰而来,官服补子上的孔雀金线在阳光下刺目。"都住手!"陈知府甩下缰绳,目光在赵承风与刘晓哓之间来回扫视,"赵公子整顿码头,刘盟主主持公道,可这刀剑相向,成何体统?"
赵承风瞬间换上笑脸,躬身时玉冠上的东珠轻晃:"学生正是想肃清码头乱象,不想引起误会。"陈知府看着满地狼藉,捋着胡须轻叹:"整顿也该走官府流程。刘盟主,看在本官薄面......"刘晓哓松开阿强的手,行礼时袖口滑落,露出腕间旧伤:"既如此,今日暂且作罢。但赵公子若再扰民......"
"刘盟主放心。"赵承风打断她的话,翻身上马时居高临下,"侯府做事,向来磊落。"马蹄声渐远,刘晓哓蹲下身帮船工包扎伤口。老船工突然抓住她的手腕,浑浊的眼睛里满是恐惧:"盟主,那赵公子常去城西醉仙阁,听说......听说他们在做掉脑袋的买卖......"
当晚,各大门派的长老齐聚议事厅。烛火摇曳中,刘晓哓将城西地图摊在桌上,指尖划过醉仙阁的标记:"明天分两队,一队盯紧码头,一队查探赌场。"她话音未落,阿强已经拍案而起:"我带鹰爪门弟子去醉仙阁!倒要看看侯府二公子有多少腌臜事!"
次日深夜,醉仙阁内骰子声与吆喝声震天。阿强戴着斗笠混在人群里,目光扫过赌桌上的银锭。突然,两个船工打扮的人被侍卫架往后院,其中一人挣扎时露出脚踝的铁链。阿强不动声色地碰了碰身旁弟子,几人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
后院柴房里,油灯将打手的影子投在墙上,狰狞如恶鬼。"按手印!"刀背狠狠砸在船工手背上,"签了卖身契,就不用吃苦头!"阿强再也按捺不住,踹开门的瞬间,寒光闪过——三把匕首同时刺来。
"保护人质!"阿强的长剑与匕首相撞,火星四溅。打斗声惊动了赌场守卫,喊杀声顿时响彻夜空。与此同时,刘晓哓带着人摸到码头仓库。月光透过气窗照进来,十几个油布包裹泛着青白——竟是白花花的私盐!
"私盐买卖!"弟子倒抽冷气的声音未落,外面突然传来马蹄轰鸣。赵承风的声音裹着杀意传来:"刘盟主好手段,可惜......"他的话被金属摩擦声打断,刘晓哓长剑出鞘,剑穗在风中猎猎作响:"赵承风,欺压百姓、走私违禁,今日定要你血债血偿!"
刀光剑影中,刘晓哓瞥见赵承风腰间玉佩——正是去年被灭门的李家镖局的家传之物。她瞳孔骤缩,手中剑招愈发凌厉。这场江湖与权贵的较量,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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