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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9章 混沌初开（第1页）
南疆的风裹挟着硫磺与焦土的气息，蛮横地灌入鼻腔，火辣辣地刮过喉咙。脚下的大地不再是北境那种冻入骨髓的寒冷，而是隐隐透着一种令人心悸的灼热，仿佛踩在沉睡巨兽滚烫的脊背上。空气被无形的火炉烘烤得扭曲，视线所及，远处连绵起伏的山峦呈现出一种病态的暗红色，像是凝固了亿万年的血痂。偶尔，大地深处传来一阵沉闷的咕噜声，仿佛巨兽在睡梦中翻身，震得脚底微微发麻。
“这鬼地方……”欧卫烦躁地扯了扯衣领，汗水早已浸透内衫，黏腻地贴在皮肤上。他腰间悬着玄冰魄的皮囊，此刻也透着一丝不合时宜的凉意，与周遭的酷热格格不入。目光扫过一片被烧得只剩下漆黑扭曲枝干的焦林，眉头锁得更紧，“花蕊和摇光那丫头，真跑到这鬼地方来了？”
欧剑沉默地走在前面，青冥山的惨烈景象和师父玄霄子的牺牲，如同沉重的铅块压在他心头，连带着步伐都显出几分凝滞。他比欧卫更清楚南疆的危险，这片被火山与毒瘴统治的土地，向来是炎族与各种凶悍异兽的领地，排外且致命。花蕊的机灵和摇光的稳重是他放心的理由，但师父临终前那声“妖女”和“凤凰混沌击”的警示，如同不祥的阴云，始终笼罩着他。
“炎族部落就在那座主火山下，大长老赤焱是师父的旧识，也是我们此行必须拜见的人。”欧剑指向远处那座最为庞大、山巅隐有暗红光芒吞吐的巨山，声音低沉而沙哑，“摇光持师父信物，应当能顺利见到大长老。找到她们，拿到赤炎精的线索，我们才能去魔渊。”
欧卫哼了一声，刚想说什么，一阵突兀的、带着血腥味的山风猛地灌来。风里夹杂着极淡却异常清晰的铁锈气息——是血的味道！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被高温扭曲了的熟悉气息！
兄弟二人同时停步，眼神瞬间锐利如刀。
“那边！”欧卫低吼一声，身形已如离弦之箭，朝着风来的方向——一片巨大火山岩形成的嶙峋乱石坡冲去。欧剑紧随其后，长剑无声无息地滑入手中。
血腥味越来越浓，几乎令人窒息。焦黑的岩石缝隙间，开始出现星星点点的暗红。欧卫的心一点点往下沉。当他绕过一块形如巨爪的狰狞火山岩时，眼前的景象让他浑身的血液骤然冲上头顶，又在瞬间冻结！
摇光。
那个总是沉稳可靠、如同磐石般守护在花蕊身边的壮硕青年，此刻仰面倒在一小片被血浸透的焦黑土地上。他的胸口，一个碗口大小的焦黑窟窿贯穿前后，边缘的皮肉和破碎的铠甲呈现出一种被极度高温瞬间熔毁的恐怖状态，甚至能看到下面断裂的、同样焦黑的肋骨。窟窿中心残留着几缕微弱跳跃的、令人心悸的暗红色火焰，发出细微的“滋滋”声，贪婪地舔舐着最后的生机。他双目圆睁，瞳孔早已涣散，定格着临死前那一刻的惊愕与不甘。他的一只手，还死死攥着半截断裂的、刻有问剑阁云纹的剑柄。
“摇光！”欧剑的声音带着撕裂般的颤抖，一个箭步抢到摇光身边，指尖探向他的颈侧，触手却是一片冰凉僵硬。那仅存的一丝侥幸被彻底碾碎。他猛地闭上眼，牙关紧咬，下颌的线条绷得像岩石。
欧卫没有喊。他像一尊瞬间石化的雕像，死死盯着摇光胸口的焦洞。那残留的暗红火焰，带着一种让他灵魂深处都为之悸动、却又无比厌恶的熟悉气息——混沌！还有另一种……一种仿佛源自血脉深处的、灼热而暴戾的力量！怒火如同被点燃的岩浆，轰然在他胸腔里炸开，烧灼着五脏六腑，一股难以言喻的暴虐冲动疯狂冲击着他的理智。他感到腰间悬着的玄冰魄猛地一颤，一股冰冷的清流试图涌入体内，却被那滔天的怒火瞬间蒸腾！
“花蕊呢？！”欧卫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猛地转头，赤红的双眼如同濒临疯狂的野兽，扫视着四周。没有！除了摇光冰冷的尸体和遍地狼藉的打斗痕迹，碎石上洒落的点点血迹延伸向火山深处，哪里还有那个娇俏灵动身影的半点踪迹！
“找！”欧卫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字，身影已如鬼魅般沿着血迹的方向狂飙而去。理智在崩塌的边缘，只剩下一个念头在燃烧：找到她！无论掳走她的是谁，碎尸万段！
欧剑强压下翻涌的悲痛和惊怒，目光锐利如鹰隼，迅速扫过现场。除了那可怕的贯穿伤，摇光身上还有几道深可见骨的爪痕，切口边缘同样残留着灼烧的痕迹。附近的岩石上，布满了纵横交错的深刻划痕，像是被巨大的猛兽利爪撕裂。最触目惊心的，是几处地面被踩踏出的深深脚印，边缘的岩石竟呈现出熔融后重新凝结的琉璃状！这绝非普通人力或兵器所能为！
“混沌之力…还有…凤凰真火的痕迹？”欧剑的心沉到了谷底，师父重伤濒死前的话语在耳边轰鸣——“凤凰真火…与混沌结合…”难道那个冒充母亲的“妖女”，竟然追到了南疆？目标直指花蕊？他不敢再想，将摇光圆睁的双眼轻轻合拢，低声道：“兄弟，安息。此仇必报！”随即身形化作一道凌厉的剑光，紧追欧卫而去。
血迹和打斗的痕迹一路蜿蜒向上，指向火山半山腰一处巨大而突兀的平台。越靠近，空气中弥漫的那股混杂着血腥、硫磺、以及令人灵魂都感到灼痛的毁灭性能量就越发浓烈。欧卫如同被激怒的狂狮，每一步踏下都在坚硬的火山岩上留下蛛网般的裂痕，周身无意识散发出的灼热气流扭曲了视线，连玄冰魄的皮囊都开始微微震动，发出不安的低鸣。
当他终于冲上那片被人工开凿过、形似祭坛的宽阔平台时，眼前的一幕让他脑中轰然巨响，所有的愤怒、杀意、焦灼，瞬间被一种难以置信的、冰寒彻骨的惊骇所冻结！
祭坛中央，矗立着一根粗大的、布满古老符文的图腾石柱。一个娇小的身影被暗红色的、如同活物般扭动流转的能量锁链牢牢束缚在石柱上——正是花蕊！她双目紧闭，脸色苍白如纸，嘴角残留着干涸的血迹，翠绿的衣裙多处撕裂，沾满尘土和血污，显然经历了残酷的搏斗。她的气息微弱，如同风中残烛。
而在祭坛边缘，背对着他们，站着一个女子。
一袭如夜般深沉的黑袍，其上却用流动着暗红光泽的丝线绣着振翅欲飞的火凤凰图腾。长及腰际的黑发在灼热的气流中狂舞，如同无数黑色的毒蛇。仅仅是背影，就散发出一种令人窒息的无形威压，仿佛整个火山沸腾的熔岩都匍匐在她脚下。
那身影，那轮廓，甚至那长发舞动的姿态……都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欧卫的记忆深处！
“娘……？”一个荒谬到极点、却又带着撕裂般痛楚的称呼，几乎不受控制地从欧卫干涩的喉咙里挤出来，声音低哑得如同梦呓。他死死攥着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鲜血渗出也浑然不觉。
黑袍女子缓缓转过身。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一张脸。
一张与欧卫在冰心镜幻境中看到的、那个为了保护他而被黑气吞噬的美妇人，几乎一模一样的脸！一样的眉眼轮廓，一样的温婉鼻梁，一样的唇形！只是这张脸上，再无半分记忆中的温柔与悲悯。皮肤是近乎透明的苍白，仿佛常年不见天日。最摄人心魄的是那双眼睛——瞳孔深处燃烧着两簇冰冷、残酷、仿佛能焚尽世间一切情感的暗红色火焰！那火焰跳跃着，散发出纯粹的毁灭意志，如同深渊凝视。她的嘴角微微勾起，形成一个没有丝毫温度的弧度，冰冷、嘲讽，带着一种俯瞰蝼蚁般的漠然。
“玄霜……”欧剑的声音在欧卫身后响起，同样充满了极致的震惊与混乱，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眼前的女子，与师父珍藏的那幅母亲画像，重合了九成！然而画像中的温婉慈爱，在这里只剩下令人胆寒的魔性！
“不！你不是她！”欧卫猛地摇头，赤红的双眼几乎要滴出血来，巨大的情感冲击和亲眼目睹摇光惨死、花蕊被缚的滔天怒火终于彻底冲垮了他摇摇欲坠的理智堤坝。一股狂暴到难以想象的力量在他体内轰然炸开！
“吼——！”
一声非人的咆哮从欧卫喉咙深处爆发！他周身瞬间爆发出刺目的血红色光芒，那光芒并非火焰，却带着比岩浆更恐怖的灼热与毁灭气息！脚下的火山岩以他为中心，如同脆弱的饼干般寸寸龟裂、融化、塌陷！腰间悬着的玄冰魄发出尖锐的嗡鸣，冰蓝色的光芒疯狂闪烁，试图压制这失控的力量，却被那狂暴的血色混沌之力死死压制，光芒迅速黯淡下去。
欧卫的皮肤下，仿佛有无数条赤红的岩浆在奔流，血管暴突，双眼完全被血色混沌填满，理智彻底湮灭。他不再是人，更像一头被彻底激怒、只剩下毁灭本能的混沌凶兽！他猛地踏碎地面，身体裹挟着毁灭性的血色风暴，如同一颗燃烧的陨石，直扑祭坛中央的黑袍女子！目标只有一个——撕碎眼前这个亵渎母亲形象的怪物！
“兄长！不可！”欧剑骇然失色。欧卫此刻的状态，与冰心镜中失控的父亲何其相似！这狂暴的力量一旦彻底爆发，首当其冲的就是近在咫尺的花蕊！他想也不想，长剑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白光，身剑合一，化作一道撕裂空气的匹练，后发先至，直刺欧卫身侧，试图将其强行拦截！
“哼。”
面对欧卫毁天灭地般的狂暴冲击，黑袍女子——黑凤凰，只是发出一声冰冷至极的轻哼。那声音仿佛带着冻结灵魂的魔力。她甚至没有做出任何防御姿态，只是随意地抬起一只苍白得近乎透明的手，对着狂冲而来的欧卫，五指虚握。
“轰——！”
一股无形的、沛然莫御的恐怖力量凭空生成！空间仿佛被瞬间凝固、压缩！欧卫那足以撼动山岳的血色混沌冲击，如同撞上了一堵看不见的、由整座火山凝聚而成的叹息之壁！
震耳欲聋的爆鸣声响彻云霄！狂暴的血色能量与无形的空间壁障猛烈对撞，瞬间炸开一圈肉眼可见的暗红色能量冲击波！冲击波如同死神的镰刀，呈环形横扫整个祭坛平台！坚硬的火山岩地面如同豆腐般被层层掀起、粉碎！空气中弥漫的硫磺气息瞬间被烧灼殆尽，只剩下纯粹的毁灭焦糊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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