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等李扶音反应过来,身旁一道人影闪过,那乞丐便被一脚踹开,狼狈地摔在了地上。
此处街巷繁华,人流拥挤,附近又有士兵巡逻,照理来说,这样的乞丐便不该出现在此地,而他实在出现得太突然,太诡异,所以容祁才会毫不犹豫出手,却只是踹开,却并未伤他。
李扶音看着自己衣袖上留下了一个明显的脏印子,她微微蹙眉,却并没有生气,而是有些疑惑地看向了那乞丐,低声问道:“你是故意来找我的吗?”
她今日穿得并不张扬,也不像是有钱人家里的小姐,他如果只是为了乞讨的话,那么这条街上有不少的人看起来比她更加有钱,出手阔绰,而她的手里,却只有半串儿吃剩的糖葫芦。
那乞丐蓬头垢面,脏兮兮的头发几乎遮住了他整张脸,让人看不清楚他的五官,他没有说话,脏污的手指却突然攥住她裙角,骨节泛着不正常的青白。
李扶音眸光骤凝——那褴褛衣领内侧,绣着熟悉的宁王府暗卫标识。
竟然是他!
李扶音立刻转头看向了一旁的容祁,用十分严肃的语气与他道,“带他走,我有一些话要问他!”
容祁低头看了一眼蜷缩在地上的乞丐,知道他浑身都是伤,又挨了他一脚,这个时候恐怕根本走不了路,他看了一眼自己今日新换的衣裳,以及那乞丐满是血污的身体,眸中顿时浮出了一抹嫌弃之色,不过他对违抗李扶音的命令一贯顺从,于是便从街边小摊贩桌上扯下了一块桌布,将乞丐整个人包住之后,带着他进了一处无人的暗巷中。
李扶音拨开乞丐脸上的如同枯草的头发,垂眸看着他,眼神已然从最初的震惊,逐渐恢复了平静。
“临风大哥,你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看着临风此时此刻的模样,李扶音其实并不觉得意外,因为宁王殿下从来没有把他当成一个人看待,他对他来说不过就是一件货物,白惜月想利用他来对付自己,却没能得逞,她一想起来这件事情就会怒火中烧,甚至是气急败坏,她自然不愿意再见到临风,而李墨霄早就已经被白惜月迷昏了头,对她的任何要求都听之任之,必不会在乎身边一个暗卫的死活。
但变成了这个样子的临风找上了自己,却让李扶音十分惊讶,她并不觉得自己与临风有多么深厚的关系,可他似乎将她当成了救世主?
临风抬眸看着眼前的少女,心中满是悸动,如今的她似乎变了个人,原本蜡黄枯瘦的脸,如今在灯火的映照下变得白皙盈亮,一双眼睛却依旧灵动透澈,她关切地注视着自己,光是这么一个眼神,便已然令他无法自拔。
“二小姐,您还记得我……”临风艰难开口,望向她的眼神却愈发温柔。
可就在这时,身旁突然袭来一股凌人的杀气,临风不需要抬头便已经知道,是那西周太子容祁,他已经对自己起了杀意。
不过,此时的临风已经不在乎自己的死活了,如今他都成了这个样子了,如果没有人帮他,他根本活不下去。
他被宁王殿下抛弃了,他是宁王殿下的死士,他知道太多太多的秘密,所以宁王一定不会让他活着离开京城,而他之所以拼死逃出来,除了他强烈的求生欲外,更是因为他想见她一面,想告诉她一些事……
他觉得自己对她有愧,他觉得宁王殿下不该这样对待一个单纯善良的少女,从前他不能告诉她,可是现在,他至少可以在死之前,最后再帮她一次。
李扶音眸光微暗,看着他一字一顿道:“现在你不必和我说太多的话,我只问你一件事情,你愿不愿意成为我的人?”
临风瞪大了双眸,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与自己印象之中截然不同的少女,她的眼神是他从来没有见到过的清明笃定,他完全愣住,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回答她的话。
容祁站在一旁抱臂冷笑,似是忍不住了,出言讽刺道:“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地要收人,都不看看他现在废成什么样子了,治不治的好另说,就算治好了,那也是叛主的东西,根本不值得信任重用。”
“你闭嘴。”李扶音蹙眉瞪了容祁一眼,“关你什么事,你这人废话这么多?”
如今既然已经被他知道了真实身份,李扶音自然也不会再像之前那般伪装自己,直接就变回了从前的态度,对容祁也是毫不客气起来。
临风的眼睛瞪得更大了,她再次露出了不同的样子,让他有些分不清楚究竟哪一个才是真正的她了。
李扶音低头看着临风,语气平和道:“我知道宁王殿下讨厌我,喜欢白惜月,我也知道他野心勃勃,想往上爬。临风,我可以救你,但你必须把你知道的一切都告诉我,从此以后,我就是你唯一的主人,我要你为我死。如果你不愿意,我会派人送你出城,就当是报答你曾经帮过我一次。”
李扶音的这短短一番话,却在临风的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这一瞬间便让他明白了,眼前的少女绝不普通,从前的种种,都不过是伪装而已,如今的模样,才是真正的她。
这该是有何等精妙的演技与深沉的心机,才能将曾经的他和宁王殿下都骗了去,以为她是个单纯善良,懦弱如能的少女?
临风原本是想着,见李扶音最后一面告诉她一些事情便找个地方将自己了结,以免被宁王的人抓回去受折磨生不如死,如今他却在必死的路上,看见了希望。
他有一种强烈的直觉,那就是,只要他愿意留在少女的身边,她便一定有办法保住他的性命。
沉默了片刻后,临风深吸了一口气,他满眼坚定地看着眼前的少女,一字一顿道:“属下曾誓死效忠旧主,但今日方知所信非人,所忠非义……宋二姑娘仁德良善,属下愿以命相报,从今往后,刀山火海,但凭驱使,生死无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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