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一马沉默了一会儿。高天抬头望天。天空中繁星点点,一轮明月从云层中间探出头来,隐隐约约中,月亮上有几道阴影。一切都是一样的,这山,这水,这星星,这月亮,都和高天来自的那个世界完全相同,但是一切又都是不同的。这里的人,这里的事,这里的传统,都和高天所受的教育格格不入,高天真的很想念自己的家乡,希望早点回去,过正常人的生活。
高天问道:“尼古拉斯先生,玫兰妮小姐让你居住在马厩里,你难道就没有一点怨言么?”
“为什么要有怨言呢?”尼古拉斯反问道。“我是玫兰妮小姐的召唤兽,自从我和他签订契约的那一天开始,我作为一个拥有独立意识的独角兽的存在已经没有必要了,她的意志就是我的意志。千万年来,这个世界一直是这样的,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啊。我虽然不喜欢马厩的肮脏,虽然不愿意和那些低等的愚昧生物为伍,但是这却是我的主人的命令,我所能做到的,就是绝对的服从,心甘情愿的服从。”
高天说道:“可是,你已经是一个人类了,你拥有和人类一样的思维方式,这种屈辱的生活,真的就是你喜欢度过的吗?何况,你和玫兰妮小姐曾经是一对情侣,她这样对待你是不是太残忍了。当年,你们既然有勇气相爱,这已经违背了契约的法则,也违背了人类千万年来传承的传统习惯。你既然已经作过了一次,难道就不能再做第二次,第三次?你是一个高贵的独角兽,我一直认为凡是拥有智慧的生物,都要受到尊重,都是不可奴役的。”
尼古拉斯长叹一声,感激地把脑袋凑到高天的胸口摩擦了几下,说道:“没有任何智慧生物愿意做奴隶的,包括我在内。我本来以为,我的契约不会超过十几年,当玫兰妮小姐结婚的那一天,也就是我们的契约解除的一天。可是我错了,我想如果不发生意外,至少在三百年之内,我的契约会一直存在的。”
高天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为时不短了,他知道,一个圣域强者因为自身实力的提高,寿命也相应地得到了延长。玫兰妮小姐是一个剑圣,如果不是患了不能医治的疾病,或者在战斗中受伤致死的话,他完全可以继续存活三百年。尼古拉斯说他的契约三百年不会结束,那么也就是说,玫兰妮在有生之年不会结婚了。
“这怎么可能呢,你和玫兰妮小姐虽然不会结为夫妻了,但是并不代表这个世界上没有适合玫兰妮的人存在,只要玫兰妮一结婚,你们不就解除契约了吗?”
一滴清泪顺着尼古拉斯的眼角滑落。尼古拉斯激动地说道:“是的,玫兰妮小姐永远不会结婚了。当年,我们两个爱得很深很深,但是自从遭到了玫兰妮的家人的反对之后,玫兰妮小姐的性格彻底发生了转变。”尼古拉斯的呼吸粗重了起来,浑身上下有一些轻微的颤抖。尼古拉斯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才终于说道:“玫兰妮小姐不再喜欢男人,她……她转而喜欢女人了!”
高天震惊得跳了起来,惊呼道:“什么,同性恋!”
尼古拉斯悲哀的说道:“玫兰妮小姐伤心绝望,她选择这种方式来向她的家族表示抗议。现在你明白了,为什么玫兰妮小姐对你总是冷冰冰的,而对你的几个女性朋友却有说有笑的,全都是因为这个啊!其实我知道,玫兰妮小姐的内心是很痛苦的,她拼命地练习剑术,目的就是为了转移这种痛苦,可是她做不到。因为契约的联系,我随时都能感受到玫兰妮小姐内心痛苦的挣扎。可是,懦弱的我却无法帮助她,我简直是一个废物啊!”
高天沉默了,对于这种敏感的话题,他实在是不知道应该发表什么意见。高天看着因为内心痛苦而拼命挣扎的尼古拉斯,一股怜悯之情油然而生。这绝对是一种孽缘啊,两个彼此相爱的人因为不能结合,从而迫使其中的一个改变了性取向,不知道玫兰妮的家人为什么如此残忍,宁可让玫兰妮永远嫁不出去,也不要玫兰妮选择真爱?
高天一下子原谅了玫兰妮。对于玫兰妮以往对他的不尊敬再也无法生气了。玫兰妮是一个可怜人,她虽然拥有圣域强者的实力,可以轻而易举的摘取敌人的人头,但是她却永远无法摘取心上人的心。更为残酷的是,虽然她和尼古拉斯不能结合,但是却无法分开。玫兰妮和尼古拉斯之间拥有无法消除的契约联系,他们可以时刻感受到对方的心思,了解对方的喜怒哀乐。两个心爱的人彼此近在咫尺,却似乎远在天涯。当玫兰妮跨上尼古拉斯的背脊,参与到激烈的战斗当中的时候,他们两个人彼此之间的内心是在进行着一种什么样的挣扎啊!
尼古拉斯逐渐稳定了激动的情绪,重新高昂起高傲的头颅,说道:“不过,事情已经有了转机,我想也许很快就会拥有自由了。”
高天惊喜地说道:“是吗?玫兰妮小姐找到心上人了,她要结婚了吗?谢天谢地,感谢坎帕斯大神,她终于不必承受这种折磨了。”
尼古拉斯摇了摇头说道:“我也不知道。但是事情的确出现了转机,因为你出现了。”
“我!”高天震惊的再次跳了起来,说道:“这和我有什么关系,你不会是说玫兰妮要嫁给我吧?她是高贵的千金小姐,而我呢?你是知道的,我的真实身分其实也是一个魔法召唤生物,你不可以,我自然更不可以。”
尼古拉斯说道:“你和我是不一样的,你已经完全融入到了人类的社会当中去了,你从来不显露你的本相,或者你的本相就是一个人类的样子,你说你是一个人类,没有人会检测得出来的。更为重要的是,你身上的契约已经发生了逆转,你可以反向召唤拉米小姐了。这是一个最好的证明,你和一个真正的人类已经没有区别了。”
高天仍然难以置信,说道:“即便是人们相信了我是一个人类,但是玫兰妮呢,他不但不会喜欢我,她反而很讨厌我。更何况,我已经拥有了薇薇安小姐和拉米小姐,我们之间是不可能的,你为什么说是我呢?”
尼古拉斯突然笑了,说道:“这也许是战神坎帕斯故意安排的,事情是那么的巧合,那一天,玫兰妮小姐受了伤,你给他做人工呼吸,你已经亲吻了玫兰妮。而恰恰玫兰妮小姐曾经对坎帕斯大神发下了誓言,第一个亲吻她的男人就是她将来的丈夫啊。你一定还记得,那一天我推托不给玫兰妮小姐做人工呼吸,而是坚持让你去做,我是故意这样做的。”
高天简直快要晕倒了,一个人工呼吸中居然有这样的阴谋。高天喃喃的说道:“为什么是我呢?”
“因为你的豁达,因为你富有爱心,我从你对待你的那四个女性朋友和薇薇安小姐的态度上看出来,你是一个拥有高贵心灵的人,完全可以配得上玫兰妮小姐。因此,我才故意把受伤的玫兰妮小姐背到你住的地方去的。”
“这是你的一厢情愿,玫兰妮是绝对不会嫁给我的。”
“也许吧,但是我却知道,玫兰妮小姐的内心已经发生了转变,她已经不再讨厌你。虽然在表面上她依然是冷冰冰的,但是她现在已经开始关心你了,只要你主动一点,说不定会有所转机的。这是玫兰妮唯一的一次机会,也是我唯一的一次机会。你知道吗,这一次玫兰妮小姐为什么要和你一起来伊斯坦国?其实并不像她说的那样,为了一个战士的荣誉。她是来保护你的,她不希望第一个亲吻她的男人就这样死了,即便是死,她也要和这个男人死在一起。”
高天呆了,傻傻的站在旷野中,思想停止了运转。
谁也没有发现,在大石头后面,一个白色的身影已经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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