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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将门虎子守国门（第1页）

建安七年的寒冬，似乎对交州南陲的象林港格外吝啬。这里没有凛冽的朔风，只有粘稠得化不开的湿热，裹挟着海水的咸腥，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口鼻间。新筑的寨墙在毒辣的日头下泛着青灰色的冷光，如同巨兽嶙峋的脊骨，死死扼守着交趾最南端的咽喉。墙头之上，肃杀之气凝若实质。交州军制式的皮甲在汗水的浸润下颜色更深，甲士们如同钉在岩石上的铁钉，纹丝不动。数百架神臂弩昂然指天，冰冷的弩臂反射着刺目的阳光，淬毒的三棱箭簇密密麻麻，如同择人而噬的毒蛇獠牙，齐刷刷地指向那片躁动不安的墨蓝色海面。远方，数十艘林邑（占婆）的“赤马舟”与扶南（柬埔寨古国）的藤甲巨舰，如同嗅到血腥的鲨群，正缓缓逼近。沉闷的、带着异域腔调的鼓点，如同死神的低语，穿透海风，一下下敲击在守军紧绷的心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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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寨墙正中，箭楼之下。**

海风猎猎，吹拂着一位青年将领额前的碎发。他面容刚毅，线条如同刀削斧凿，紧抿的唇角透着一股超越年龄的沉稳。一双眼睛锐利如鹰，此刻正死死锁定着海面上越来越清晰的敌船轮廓。他背负一张造型精良、通体泛着乌光的强弓，弓身弧度流畅，弓弦紧绷如满月，正是**黄忠之子——黄叙**！这位在汉津口血火中见习过、又在讲武堂得赵云亲授百步穿杨之技、蒙父亲黄忠倾囊相授战场杀伐之道的将门虎子，此刻正肩负着指挥岸防神臂弩阵的重任。汗水沿着他年轻却棱角分明的脸庞滑落，砸在冰冷的垛口石砖上，瞬间蒸发。

他身旁，站着另一位截然不同的少年。身材魁梧，肌肉虬结，古铜色的皮肤在烈日下泛着油光，如同礁石打磨而成。他仅着半身水靠，露出精壮的上身和几道新鲜的疤痕，眼神桀骜不驯，仿佛燃烧着永不熄灭的火焰。正是**甘宁长子——甘瑰**！他腰间斜挎着一柄鲨鱼皮鞘的弯刀，刀柄缠着湿漉漉的布条，浑身散发着与乃父如出一辙的狂野海腥气，此刻统领着驻守港内的“锦帆营”水鬼精锐（注：甘瑰承父志，麾下水鬼精锐仍沿用“锦帆”之名）。他身后，是数百名同样年轻、同样眼神锐利、紧握兵器、呼吸粗重的交州新锐子弟兵。他们或许稚嫩，但血脉中流淌着父辈的勇烈，此刻胸膛中燃烧着保家卫国的火焰。

“甘兄，”黄叙的声音低沉而稳定，如同绷紧的弓弦，没有丝毫颤抖，目光扫过海面上林邑船队混乱却凶悍的阵型，“看这架势，林邑的猴子们是想仗着船多，一股脑儿硬冲滩头？”他虽年少，但汉津口的硝烟与讲武堂的锤炼，已让他褪去了青涩，拥有了洞悉战场态势的敏锐。

甘瑰咧开嘴，露出一口白牙，笑容狂野而自信，带着甘氏血脉里天生的、对风浪与搏杀的渴望：“船多顶个屁用！你瞧瞧那些破船板，薄得跟纸糊的一样！敢冲滩？”他猛地一拍垛口，发出沉闷的声响，“正好！给我‘锦帆营’的儿郎们送上门来练手！让他们尝尝咱交州水鬼的利齿！”他眼中闪烁着嗜血的光芒，仿佛已经看到自己的部下如同虎入羊群般冲上敌船。

“不可轻敌！”一个清朗而带着急促喘息的声音从登城阶梯处传来。只见**陈宫之子陈泰**快步登上墙头。他身披一件略显宽大的文士袍，外面却罩着一件合身的软甲，额上带着汗珠，显然是一路疾奔而来。他手中紧握着一卷刚收到的加急军报，脸色凝重如铁。“最新探报！扶南大将范寻，亲率三千战象、万余藤甲步卒，前锋已突破雨林哨卡，距九真郡治胥浦不足百里！胥浦城……告急！”

“象兵？！”黄叙和甘瑰脸上的轻松瞬间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肃然与凝重！象兵！这传说中的丛林巨兽，如同移动的山峦，刀枪难入，冲阵之力摧枯拉朽！他们在讲武堂的沙盘推演和异域图志中见过描述，却从未在交州这片土地上真正面对过！胥浦若失，九真郡腹地洞开，后果不堪设想！

甘瑰眼中凶光一闪，猛地指向海面上已经开始加速、鼓噪着扑来的林邑船队，厉声道：“胥浦有高叔父（高顺）坐镇！高叔父的陷阵营，铜墙铁壁！胥浦城更是高叔父亲自督建加固，粮草充足！必能坚守！先解决了眼前这群聒噪的跳蚤！”他看向黄叙，战意熊熊燃烧，“黄兄，岸上的弩箭，给我狠狠压住阵脚！射穿他们的船帆！射断他们的桅杆！待敌阵大乱……”他猛地抽出腰间的弯刀，刀锋在阳光下划出一道刺目的寒芒，“我带‘锦帆营’的兄弟，去掏了他们的心窝子！烧了他们的旗舰！”

黄叙重重点头，眼神锐利如电，再无半分犹豫：“岸上弩阵，交给我！神臂之下，管教他们有来无回！”他猛地转身，对着身后严阵以待的弩阵厉声喝道：“各部就位！听我号令！目标——敌船桅杆、船帆、舵手！三轮急促射！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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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此时，一个沉稳如山、仿佛带着金铁之音的声音在黄叙身侧响起：“黄校尉放心施为，岸上弩阵只管倾泻箭雨。待敌溃乱近岸，便是陷阵新锐收割之时！”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位身形健硕、肩宽背厚的青年将领按刀而立。他面容冷峻，眉宇间与那位名震天下的“陷阵之志，有死无生”的高顺有七分相似，线条刚硬如同岩石雕琢，正是**高顺之子——高德**！他一身轻便却异常坚固的改良半身板甲，甲叶在日光下泛着幽冷的金属光泽，腰间佩刀，背后斜插一柄短柄战斧。他身后，三百名同样身着轻型半身板甲、手持加长加重的改良精钢矛与小型化塔盾的年轻陷阵士卒，如同三百尊沉默的铁像。他们列成紧密的楔形阵，眼神冰冷，呼吸悠长，沉默中蕴含着火山爆发般的恐怖力量！这是高顺在讲武堂呕心沥血，以陷阵卫百战精锐为骨，以交州格物院精炼钢材为甲，亲手锻造出的新一代“陷阵”利刃！此刻，这柄利刃，正渴望着饮血开锋！

“呜——呜——呜——！”

凄厉的号角声如同垂死巨兽的哀嚎，骤然撕裂了战前的死寂！海面上，林邑的“赤马舟”在疯狂的鼓噪与怪叫声中，如同离弦之箭，猛然加速！船艏那狰狞的赤色马头图腾在浪花中起伏，仿佛活了过来，带着毁灭的气息，直扑滩头！

“神臂弩——！”黄叙的声音如同惊雷炸响，压过一切喧嚣，手臂高高举起，随即如同战斧般狠狠劈落！

“放——！！！”

“嘣！嘣！嘣！嘣——！！！”

机括释放的沉闷巨响连成一片恐怖的声浪！如同大地深处传来的死亡咆哮！整个寨墙仿佛都在这狂暴的力量下微微震颤！霎时间，一片浓密的、由数百支特制破甲重矢组成的钢铁乌云腾空而起！带着撕裂空气的、令人头皮炸裂的尖啸声，如同九天落下的毁灭之雨，狠狠砸向冲锋的林邑船队！

“噗嗤！咔嚓！轰隆！啊——！”

箭矢洞穿船板的爆裂声、撕裂血肉的闷响、桅杆轰然折断的巨响、船体倾覆的轰鸣、以及林邑战士临死前凄厉绝望的惨嚎，瞬间交织成一曲地狱的死亡交响！冲在最前的几艘“赤马舟”如同脆弱的纸船撞上了无形的铁壁！坚韧的船体在足以洞穿轻甲的重矢面前不堪一击！船帆瞬间被撕扯成漫天飞舞的破布！粗壮的桅杆带着巨大的风帆轰然倒塌，砸向甲板上惊恐的人群！炽热的鲜血如同泼墨般染红了甲板和海面，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血腥味瞬间压倒了海风的咸腥！

“装填！自由散射！目标后续船队！射！射穿他们！”黄叙的声音没有丝毫波动，冰冷如铁。他站在箭楼高处，目光如鹰隼般扫视战场，不断发出精准的指令。墙头的弩手们动作迅捷如机械，蹬开弩臂，填入新的箭矢，冰冷的眼神锁定下一个目标。箭雨如同连绵不绝的钢铁风暴，不断有林邑战船中箭减速，船体倾斜进水，甚至打着旋沉入墨蓝的海水。然而，林邑人凶悍异常，后续船只踏着同伴的残骸与血浪，依旧顶着箭雨疯狂逼近！标枪如同毒蜂般从船上飞射而来，带着破空之声，钉在寨墙或塔盾上，发出“咄咄”的闷响。更有悍不畏死的林邑战士，口衔弯刀，赤着涂满油彩的上身，试图攀爬湿滑的礁石和粗糙的寨墙！

“滚木！礌石！火油！给我砸下去！烧！”霍峻沉稳的声音在另一段城墙响起，指挥着守军应对攀爬之敌。巨大的原木、沉重的石块从墙头轰然滚落，将攀附者如同蝼蚁般砸落碾碎！烧得滚沸的黑油兜头浇下，瞬间点燃了船只和人体，海面上腾起数道扭曲翻滚的火柱，凄厉的惨叫声响彻云霄，焦糊的恶臭弥漫开来！

就在林邑船队被岸防弩箭压制得阵型大乱，后续船只因躲避沉船残骸而相互拥挤、速度骤减的瞬间——

“锦帆营！随我——杀！”甘瑰的咆哮如同炸雷，在混乱的战场上空响起！他如同矫健的猎豹，第一个从隐蔽的出击口跃出寨墙！手中弯刀划出一道夺命的弧光，狠狠劈入一个刚刚爬上礁石的林邑战士脖颈！热血喷溅了他一脸，更激起了他骨子里的凶性！在他身后，数百名如同水中蛟龙般的“锦帆营”水鬼精锐，发出震天的怒吼，如同下山的猛虎、入海的蛟龙，从各处出击口蜂拥而出！他们手持利于近身搏杀的分水刺、弯刀、短斧，身形灵动异常，踏着湿滑的礁石和浅水，如同鬼魅般扑向那些因搁浅或混乱而动弹不得的林邑战船！

跳帮！接舷！血腥残酷的短兵相接瞬间爆发！

甘瑰如同一头发狂的猛虎，率先跃上一艘较大的“赤马舟”。弯刀在他手中化作一团死亡的旋风，所过之处，血肉横飞！他精准地格挡开刺来的长矛，反手一刀削断敌人的手腕，顺势一脚将其踹入海中！他身后的锦帆营战士更是悍勇绝伦，三人一组，背靠背结成小阵，分水刺专攻下盘，弯刀负责格挡劈杀，配合默契，如同绞肉机般在敌船上推进！林邑战士的凶悍在锦帆营更胜一筹的搏杀技艺与复仇般的怒火面前，迅速崩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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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陷阵新锐——！”高德那如同钢铁摩擦般的声音，在寨墙内响起，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肃杀与决绝！他猛地拔出佩刀，刀锋直指因锦帆营突袭而彻底陷入混乱、部分船只甚至开始仓惶掉头逃窜的林邑船队！

“锋矢阵——！”

“进——！！！”

“咚！咚！咚！”沉重的战鼓声擂响！

寨门轰然洞开！

三百名陷阵新锐，如同一股沉默的钢铁洪流，轰然涌出！他们身披格物院精炼的轻型半身板甲，甲叶碰撞发出整齐而冰冷的铿锵声！左手小型塔盾护住要害，右手加长加重的改良精钢矛平端向前，矛尖在阳光下汇聚成一片死亡的森林！他们步伐沉稳而整齐，如同移动的钢铁城墙，带着碾碎一切的气势，踏过滩涂的泥泞，向着那些搁浅在浅水区、如同待宰羔羊般的林邑战船和仓惶跳船逃命的敌军，碾压而去！

没有呐喊，只有沉重的脚步声、甲叶的碰撞声、以及长矛破开血肉、刺穿骨骼时那令人牙酸的“噗嗤”声！高德身先士卒，一柄短柄战斧在他手中如同死神的镰刀，每一次挥动都带起一蓬血雨！他所率领的陷阵新锐，完美继承了父辈“不动如山，其徐如林”的铁血意志，更兼具了格物院精甲利器的锋芒！他们如同高效的杀戮机器，所过之处，残肢断臂横飞，哀嚎遍野，浅水区迅速被染成一片刺目的猩红！

象林港的滩头，在寒冬的湿热中，化作了血肉磨盘。黄叙的弩箭如雨倾泻，甘瑰的锦帆如鬼魅般收割，高德的陷阵如钢铁洪流般碾压！三位将门虎子，在这南疆的血火壁垒前，用敌人的鲜血与尸骸，宣告着交州新一代将星的崛起！而远方的雨林深处，扶南战象沉重的脚步，正如同闷雷般滚滚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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