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时,等玉珠匆匆赶回钱庄时,里头依然人潮如织,热闹非凡。商贾们怀揣着银票,神色各异,或沉稳、或急切,三两成群,压低了声音交谈着生意。柜台后的伙计们忙得脚不沾地,双手如飞般清点银钱,算盘珠子噼里啪啦地响动,
“玉珠姑娘!”一个钱庄小伙计眼尖,瞧见玉珠进门,忙笑着迎上来打招呼,又接着说道,“老板有急事,先行一步了,吩咐您去南山别苑找她。”
南山别苑?那不是少夫人一年前购置,用来会贵客、调养身心的宅子吗?玉珠心里暗自思忖,面上不动声色,开口问道:“我家小姐几时走的?”
“刚走不到半炷香的时间。”小伙计话还没落音,玉珠已脚步匆匆,朝着门外快步走去,衣袂带起一阵微风。
且说此时,清洛与清悦正同坐在一辆马车里,朝着南山别苑疾驰而去。车窗外,街景如走马灯般飞速掠过,可车内的气氛却压抑得近乎凝固。
“你们究竟何时发现嫂嫂不见的?”清洛坐在马车中,眉头紧蹙,神色焦急,连声音都不自觉带上了几分急促。
清悦被她这副模样吓得一哆嗦,结结巴巴地回道:“晌午吃饭时……哦不,上午我去东苑陪孩子们玩耍,就发现她不在了。当时我只当她是去园子散步,直到晌午用膳,下人才匆忙跑来告知大家。”
“哥哥可知道了?”清洛又问。
“嗯,如今全家都知晓了。父亲心急如焚,赶忙让能外出的人都去四处寻找。父亲还特意差我来钱庄寻你,看看嫂嫂是否在这儿。”清悦顿了顿,又好奇问道,“对了,嫂嫂真会在南山别苑吗?”
“我也说不准,只是她向来喜欢在那儿会见重要客人。”清洛揉了揉太阳穴,神色疲惫却又难掩担忧。
“唉!嫂嫂也真是的,平白无故玩失踪,害得全家老小都为她操心!”清悦忍不住抱怨出声,小嘴嘟囔着,满脸的不满。
这话一出口,清洛瞬间变了脸色,原本焦急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怒意,厉声质问道:“我不是早叮嘱过你,让你帮着留意嫂嫂的行踪吗?你究竟是如何做事的?”
清悦被这突如其来的呵斥吓得花容失色,眼眶瞬间红了,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委屈地小声辩驳:“我……我也是按你吩咐做的呀。嫂嫂她是个大活人,我总不能真把她绑在身边看着吧?”
“你还敢顶嘴?你难道不清楚,年关将至,我忙得焦头烂额,根本抽不出身吗?”清洛越说越气,胸口剧烈起伏,平日里的沉稳端庄此刻全然不见踪影。
清悦哪见过姐姐发这么大的火,吓得“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边哭边抽抽搭搭地念叨:“你就会凶我,呜呜……”
清洛看着清悦哭得梨花带雨,心中也不禁一阵酸涩与懊悔。她并非有意迁怒于妹妹,只是嫂嫂失踪一事太过棘手,让她心烦意乱,一时没控制住情绪。可话已出口,再难收回,道歉的话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无奈之下,她索性闭上双眼,靠在车壁上,不再理会清悦,试图让自己纷乱的思绪平静下来。
清悦见姐姐此番是真的动了怒,也不敢再哭闹,只能抽抽噎噎地抹着眼泪,缩在马车一角,大气都不敢出,车内再度陷入了一片死寂,唯有车轮滚滚,朝着南山别苑一路奔去。
未几,二人终至南山别苑。申时的斜阳将余晖倾洒,给这清幽的别苑添了几分静谧。
清洛心急如焚,裙摆一扬,便急忙从车上轻盈跃下,如同一尾灵动的鱼,朝着那紧闭的大门极速奔去。她的发丝在风中肆意飞舞,神色间满是惶急与忧虑。
“咚咚咚!”清洛抬手急促叩门,声若洪钟,“屋里有人吗?”那声音裹挟着无尽的期盼,在这寂静的午后显得格外突兀。
清悦紧跟其后,像是一只受惊的小鹿。她低垂着头,双手不安地绞着衣角,一声不吭,活脱脱像个犯了错的孩童,往日的活泼劲儿此刻消失殆尽。
然而,半晌过去,那扇门仿若沉睡了一般,纹丝未动,无人应答。
清洛黛眉紧蹙,心急如焚,忙俯下身,将眼眸凑近门缝,往内窥探。只见里头一片死寂,庭院中空无一人,连一丝人声都听不见。“难道嫂嫂并未在此处?”清洛心中暗自思忖,一颗心瞬间沉了下去,忧虑如潮水般在心底蔓延。
“姐姐,要不我们翻墙进去看看,说不定嫂嫂就躲在里面不肯出来呢。”清悦怯生生地开口,声音如同蚊蝇般细小,她抬眸偷瞄了清洛一眼,眼中闪烁着一丝灵动的光芒。
清洛闻言,不禁眼前一亮,嘴角微微上扬,打趣道:“你还别说,关键时候,你这小脑袋瓜转得还挺快。”
清悦一听,原本黯淡的眼眸瞬间亮如星辰,嘴角高高扬起,露出两个深深的酒窝,开心得不得了。二人之间那略显尴尬的气氛,也在这一瞬间悄然消散。
清洛亲昵地拉住清悦的手,快步走到墙边。可望着那高耸的围墙,二人顿时犯了难。
“你去把马夫叫来,让他把马车牵过来。”清洛扭头对清悦吩咐道,眼神中透着几分笃定。
清悦一脸茫然,秀眉微蹙,疑惑地问道:“难道要马夫和马儿一起翻墙进去吗?”
清洛被她这天真的话语逗得忍俊不禁,“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嗔怪道:“你呀,还少说了个马车。”
“啊?这不是要累死我嘛!既要帮马儿翻墙,现在还得让马车也翻过去,这也太难了吧?”清悦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思议,话语中带着几分娇嗔。
清洛无奈地摇了摇头,耐心解释道:“我们踩着马车的车顶翻墙过去就行。”
“哦!还是姐姐聪明。”清悦恍然大悟,脸上洋溢着钦佩之色,话音刚落,便如一只欢快的小兔子,蹦蹦跳跳地朝着马车跑去。
清洛望着清悦那活泼的背影,微风轻轻拂动她的发丝,心中不禁泛起一阵涟漪。她不禁想到,这没心没肺的妹妹,活得倒比自己自在快乐许多。
此刻,别苑外的斜阳将她们的身影拉得长长的,仿佛一幅静谧美好的画卷,而她们即将面临的未知,也在这余晖中悄然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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