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岚深夜输送本源力量的事情,像一颗投入苏梨心湖的石子,激起了久久不能平息的涟漪。那份强大而温和的力量,绝非职责所能解释!他到底是谁?那个束缚着他的“无法解决的原因”究竟是什么?
苏梨能感觉到,苍岚的本源力量不仅缓解了精神力透支的痛苦,更像是一剂大补药,滋养了她干涸的经脉。第二天醒来,她惊喜地发现,自己对治疗元素的感应和抽取能力,明显强了一截!原本只能净化巴掌大一块区域就会枯竭,现在竟然能覆盖小半个手臂!效率提升显着,排出的污垢也更多、更粘稠,那是深层的毒素在被逼出。
净化速度加快,效果也更加明显。脸部的轮廓越发清晰,下巴线条隐约可见,那双清亮的眼睛在逐渐褪去黑污的脸庞上,显得格外有神采。身上顽固的黑污大片大片地变淡、消失,露出底下虽然粗糙但健康的蜜色皮肤。恶臭几乎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淡淡的、类似雨后泥土的清新气息(净化过程中的自然味道)。
这种变化,连她自己每天在水罐倒影里都能清晰看到,更别说偶尔路过的族人了。那些惊疑、探究、甚至带着一丝惊艳的目光越来越多地落在她身上。议论的风向也在悄然改变:
“天,你们看梨花的脸……”
“真的干净了好多!好像……也没那么难看了?”
“她身上那股味儿好像真没了?”
“该不会是苍岚用了什么法子吧?”
苏梨没有理会这些议论,她心中最大的疑问是苍岚。他强大、沉默、似乎背负着某种沉重的秘密,却又在暗中守护着她。这份守护,让她感到不安,也让她无法再像以前那样,将他仅仅视为一个冰冷的名义兽夫。
这天傍晚,苏梨在屋外用新得的、相对锋利的石刀处理苍岚“投喂”来的一只野雉。她动作依旧笨拙,但比之前熟练了许多。夕阳的余晖洒在她专注的侧脸上,勾勒出比之前清晰柔和许多的轮廓,专注的眼神带着一种别样的沉静魅力。
苍岚无声地出现在不远处的树影下,如同融入暮色的雕像,琥珀色的眼眸静静地看着她。
苏梨深吸一口气,放下石刀,抬起头,目光直直地迎向树影下的苍岚。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前所未有的认真和探究:“苍岚。”
苍岚的眸光微微一动,似乎没料到她会主动开口。
“谢谢你。”苏梨先道谢,指的不只是食物,更是那晚的援手,“但我不明白。”她顿了顿,直视着他深邃的眼眸,“为什么?那个让你无法离开的原因……到底是什么?还有那晚……你为什么要耗费本源力量救我?这绝不是‘保证我不死’那么简单。”
暮色四合,四周一片寂静,只有晚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苍岚沉默了很久,久到苏梨以为他不会回答。就在她准备放弃时,他低沉的声音响起,带着一种穿越时光的沉重感:
“血契。共生血契。”
苏梨心头一震!血契?!这在兽世传说中,是最高等级、最难以解除的灵魂契约!通常用于生死与共的战友或伴侣之间!
苍岚的目光越过苏梨,投向遥远的部落深处,仿佛陷入了回忆:“你母亲……梨落巫女,在我幼年濒死、族群被灭之时,以自身生命精血为引,强行与我缔结了共生血契。她死,我亡。我死,她……当时已重伤垂危,契约反噬会加速她的死亡,但能保我一线生机。条件是……护你成年,保你……不死。”
他的声音很平静,但苏梨却从中听出了惊涛骇浪!母亲梨落,竟然是用自己的生命和这种霸道至极的契约,为原主梨花强行绑定了苍岚这样一个强大的守护者!难怪他无法离开!难怪他必须保证她不死!
“母亲……她……”苏梨喉咙发紧。她继承了梨花的记忆碎片,对那位巫女母亲印象模糊,只记得严厉和失望。却没想到,母亲在生命的最后,竟是用如此惨烈的方式,为女儿铺了一条充满枷锁的“生路”。
“她死了。”苍岚的声音毫无波澜,“契约已成。我生,则你生。你死……我虽不会立刻死亡,但会遭受重创,根基尽毁,生不如死。”他琥珀色的眼眸终于聚焦在苏梨脸上,那里面没有怨恨,只有一种看透命运的漠然,“所以,你活着,对我而言,是必须。”
真相如同重锤,狠狠砸在苏梨心上!原来如此!不是他不想走,而是根本走不了!他的守护,他的“投喂”,他耗费本源力量的救助,都只是为了维系他自己生存的基石!她苏梨活着,他苍岚才能好好地活下去!
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和释然交织在苏梨心头。酸涩于这份守护背后冰冷残酷的真相,释然于终于解开了谜团。她看着苍岚,这个强大却同样被命运锁链束缚的男人,心中涌起一丝同病相怜的复杂情绪。
“我明白了。”苏梨的声音有些沙哑,她重新拿起石刀,低头处理野雉,“你放心,我会好好活下去。不仅为了我自己,也为了……”她顿了顿,没有说下去。也为了不连累你。
苍岚深深地看着她低垂的、专注的侧脸。夕阳的金辉落在她变得干净光洁的额头上,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这个曾经让他厌恶至极、避之不及的恶臭肥婆,此刻身上竟然散发出一种沉静而坚韧的气息。
他沉默地转身,再次融入暮色。只是这一次,他离开的脚步,似乎比以往轻快了一丝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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