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的试用期结束后,李耀辉和庄颜顺利转正了。
从开源探亲回来后的李耀辉焕发了崭新的精神面貌,他更加的积极,正直,不怕麻烦不显脏累,他像一头任劳任怨的牛犊,紧紧的跟在不同的科室主任身后,用心的汲取一切知识与经验,别人不愿干的事,他干,别人不愿采集的标本,他去采;别人不愿加的班,他加;别人不愿查的病房,他去查。。。。包括一切杂活,来样本了,来器材了,来试剂了,拆箱,入库,收拾废纸盒,擦仪器、搞卫生、做笔录。。。。他几乎在每一个实习的科室都留下了好评,那帮掌握着医疗权威的老家伙提起他都会说一句:那个农村来的小伙不错。
但没有人知道他有更高的要求和目标,那就是,如何成为一个有威严,有威信,有荣誉,有责任的,可以让人高看一眼,甚至崇拜的人。
至少,可以做一个让儿子崇拜的父亲吧!能给他撑起一片天空的那种父亲。
在他做一切事之前,他脑海里都会浮现出那个穿深蓝色夹克带党徽的男人。
那是现实生活中他的第一个偶像。他身上有一种说不出的特质打动了他,他还说不清那到底是什么,但当他做事的时候,他会想象那个男人在年轻的时候,走上那种位置之前,应该是什么样的,结合他读的一些书,结合他的妻子、儿子的修养和处事之道,他想象的应该是仁慈的、善良的、温暖的、向上的、积极的,付出的,甚至燃烧的,只有做到这样才能变成那样、拥有那样的事业和家庭难道不是吗?
在人生的道路上,没有一个人可以告诉他真正的经验是什么样的,他只能凭着自己的感觉和认知去摸索着前进。
这种摸索像在上高中时埋头苦解卷子,艰难但可以实现目标,但他不知道的是,卷子总会有固定的对的答案,而生活的试卷,没有。
但他认为他是对的,他的付出产生了第一个结果:他顺利的留在了胸外科。当他把签好的劳务合同上交到人事科,从行政楼走出来,炎热的八月没有一丝凉风,树上的蝉鸣滋滋哇哇的叫着但并不令人讨厌,他走在烈日下,汗水从脸上滑下滴落在地上,瞬间变蒸发干掉了,走过大柳树形成的林荫路到路的尽头,他停下来走进医院小卖部买了一根1块5毛钱的雪糕,坐在树下的地墩子上慢慢的吃掉了,他永远记得那根雪糕叫“双剑冰激凌”,是黑色巧克力味的,又长又大,每一口都让他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人生的第一丝甜。
正当他沉浸在冰激凌的凉爽和甜蜜的时候,端着采血样板盒从住院部出来的庄颜碰到了他。
“自己一个人吃独食呢?”她穿着一身白大褂,规规整整的戴着白帽子,站在绿莹莹的树下,真是好看。
李耀辉拍拍屁股站了起来,把含了好一会儿的木头棍儿从嘴里扯出来,不好意思的说:“热了,渴了,你也去挑一根儿吧,我给你买,这个双剑就挺好吃。”
庄颜犹豫着歪了脑袋笑了一下,“真的?那我可挑了啊。”
她也走进去掀开小卖部的冰柜,左右翻着问老板都是多少钱。两毛一个的果味冰袋,五毛一个的老冰棍,加了奶油的就得1块,既有奶油又有巧克力的得1块五。
她扭头白了李耀辉一眼:“你买了个1块5的?真舍得!不过日子了你!”
她的手在五毛和1块之间的雪糕里拨来拨去。
老板不乐意了:“你快点挑,都化了,大敞着柜门浪费我的电!”
李耀辉的手快速的伸进去拿出一只双剑冰激凌,“就这个,给,一块五。”
庄颜接过来,两个人走出小卖部,她把手里的试剂盒稳稳的放在小卖部外面的窗台上,撕开包装纸。
“真好吃,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雪糕。你干啥上班时间跑出来吃雪糕来了,不忙?”
“我去人事科签合同交材料去了。你的弄完了没有?”
“我前天就交完了。你看你,吃冰糕不能站着吃?穿着白衣服就往地上坐?咋这么不讲究。”她忽然用左手伸过来拍他的屁股,让他一慌。
“我坐的时候撩起来了呀。”
“你撩啥了?你看看这边儿!”她揪住他的大褂后面开叉的部分。
就在他们扭着头掰扯衣服的脏边儿的时候,路对面迎面过来两个一起实习来同样刚转正的同事小文和柴军,他们手里都拿着东西,远远的看着这一对儿喊着:“喂!干嘛呢!大上班时间跑出来搞对象!”
庄颜听见他们大声的调侃,吓了一跳,脸一红,赶紧端着窗台上的采样盒溜跑了。
李耀辉也脸一红,回应道:“只是碰见了,你俩干啥去。”
“我俩领料去了,”柴军抬了抬手上拿的东西,“今天真热。”
三个人一起往3号楼里走。
“你俩啥时候结婚,能不能晚点,刚转正,等我们攒攒份子钱。”小文打趣道。
“就是,晚点,缓缓,给我们留点机会,万一你俩谈着谈着崩了呢,我好往上冲。咱医院多少半大小伙子都盯着呢,这么漂亮的姑娘怎么就让你小子捡上了!”柴军也故意揶揄他。
李耀辉的脸红一阵白一阵,刚用双剑憋回去的汗水又从头发缝里密密麻麻的渗了出来。
他踢了柴军一脚,三个男青年跳着笑着跑过这条柳荫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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