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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流萤劫星砂化形术（第1页）
苍澜城的霜降来得格外早，夜市的梧桐叶刚染上金边，星砂烤饼的炉子里已飘起御寒的艾草香。小玑蹲在青瓦巷口的木凳上，替穿开裆裤的虎娃包扎膝盖——少年指尖掠过渗血的伤口，绷带上的星砂小鱼突然凝滞，尾鳍尖端泛出细碎的墨紫。
“小玑哥哥，你的鱼尾巴变黑了！”虎娃奶声奶气地指着绷带，鼻涕泡在冷风中晃荡。小玑心头一跳，指尖无意识抚过腰间的双鱼玉佩，玉面中央的裂隙里，本该纯净的银蓝光芒竟缠绕着几缕极细的黑线，像被揉碎的魔星残识。
更夫敲着梆子从巷口经过，梆子声里混着若有若无的狐臊味。小玑猛地抬头，只见穿月白羽衣的少女正倚在百年银杏树上，指尖捻着片泛着磷光的银杏叶——那是妖族“引魂叶”，专门吸食修士神魂碎片。
“人类的星砂术，果然还是带着仙气的腐臭味。”少女甩袖露出腕间九道银环，尾指上的倒刺正滴着星砂血，“把初代星主的命星石交出来，我便饶了你这半妖之躯。”
虎娃突然哇地大哭，小玑忙将他护在身后。镜心剑在腰间轻颤，却不再像从前那样自动出鞘——剑鞘上的双鱼佩此刻滚烫，青璃的笑声混着星砂碎响在他识海炸开：“笨蛋，她指尖的引魂叶沾着归墟海的魔气，用观星台的‘北斗拂尘式’！”
十年前在麒麟殿偷学的剑招下意识挥出，星砂化作七柄光剑扫过银杏叶。白羽少女惊退半步，袖口露出的小臂上，竟纹着与玄冥子残魂相同的逆轨魔纹。小玑瞳孔骤缩，想起三日前在药庐撞见的怪事：青璃凝聚的流萤群，竟在触碰到这道魔纹时发出凄厉的尖啸。
“你是魔星余孽。”小玑按住虎娃发颤的肩膀，掌心的星砂自动凝成护心符，“为何要盯着我的玉佩？”
少女突然露出狡黠笑意，指尖掐诀唤出半透明的蜃影——画面里，青璃的神魂碎片正被困在九重天的“星砂化形阵”中，每片流萤都被细如发丝的魔线缠绕，而阵眼处，赫然插着刻有“逆轨引者”的青铜令箭。
“半个月前，你在天玑峰用本命血温养玉佩时，是不是听见青璃说‘等流萤聚齐九百九十九只，就能化形陪你吃糖葫芦’？”少女舔了舔指尖的星砂血，眼中泛起贪婪的金光，“可你不知道，化形阵需要妖族的‘命魂鳞’做引，而我——”她扯开衣领，露出锁骨下方的菱形鳞片，“正是千年前被星轨仙人斩去双尾的雪狐妖后。”
虎娃不知何时止住了哭，正攥着小玑的衣角往他身后躲。巷口的灯笼突然被妖风吹灭，小玑借着玉佩微光，看见少女指尖的魔线正顺着虎娃的影子攀爬。他猛地将虎娃推开，自己却被魔线缠住脚踝，剧痛中听见青璃的声音在识海破碎：“别用镜心剑！她要的是你体内的魔星血脉！”
可镜心剑早已本能出鞘，银白剑芒劈开魔线的瞬间，小玑心口一阵绞痛——剑鞘上的双鱼佩竟出现了新的裂痕，青璃的流萤群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原本聚在他发梢的微光，此刻只剩寥寥数十点。
“原来你真的舍不得杀我。”雪狐妖后趁机扑来，尾尖的倒刺直取他心口的星砂印记，“当年星轨仙人用我的尾鳞做化形阵引，让青璃那丫头以假死骗你放下星主之位，现在轮到我——”
话音戛然而止。小玑难以置信地看着妖后胸前透出的银光——那是青璃的神魂碎片，此刻正化作最细的星砂，顺着倒刺伤口钻进妖后的命魂。妖后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九道银环应声崩断，露出藏在其中的半片鱼鳞状玉简。
“小玑，接住！”青璃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虚弱。小玑本能伸手，玉简刚触掌心，便看见无数画面在脑海中炸开：百年前，星轨仙人在星门秘境用雪狐妖后的尾鳞、青璃的神魂碎片，以及小玑的魔星血脉，共同刻下“双星化形阵”——原来青璃的每一片流萤，都是用他的血与妖后的鳞凝成的命魂引。
“她骗我！”雪狐妖后跪倒在地，鳞片间渗出星砂血，“青璃那丫头说只要我帮她收集流萤，就能重塑尾鳞，可她根本是想借我的妖族血脉，替你……”
话未说完，妖后化作漫天银杏叶。小玑颤抖着展开玉简，只见泛黄的绢帛上，青璃的字迹歪歪扭扭，像初学写字的孩童：“小玑哥哥，如果有妖狐来找你麻烦，千万别用剑呀。你看她尾尖的倒刺，和糖葫芦的签子一样尖呢，我偷偷在她鳞片里种了苜蓿花种子，等春天发芽了，她就不会凶巴巴啦。”
巷口的灯笼不知何时重新亮起，虎娃正举着摔碎的琉璃瓶哭鼻子——那是青璃去年送他的“流萤灯”。小玑蹲下身替他擦泪，忽然发现瓶底沉着片极小的鱼鳞，在星砂微光中泛着柔和的银光。
“原来你早就打算好了。”他对着虚空低语，指尖抚过玉简末尾的泪渍，“用妖族的命魂鳞做引，借魔星余孽的手逼我正视自己的血脉，甚至连化形阵的反噬，都算准了要用我的血来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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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夫的梆子声再次传来，这次带着明显的慌乱：“妖雾！西市出现妖雾了！”小玑站起身，看见西方天际正翻涌着与雪狐妖后同源的魔气，而在魔气中央，九百九十九只流萤正组成青璃的轮廓，正对着他笑——只是每只流萤的翅膀上，都缠着细如发丝的魔线。
“笨蛋，别过来！”青璃的声音混着魔气传来，“这是玄冥子残识设的局，他想借化形阵吸干你的魔星之力！”
小玑却一步步走向妖雾。镜心剑在他掌心发烫，剑柄处的苜蓿花香突然浓烈得近乎苦涩——那是青璃最后一次替他缝补剑穗时，偷偷揉进丝线里的花瓣。他想起她总说“剑太冰冷”，却不知从何时起，这柄斩魔的仙器，早已沾满了她的体温。
“青璃，你知道我最怕什么吗？”他忽然轻笑，任由魔气腐蚀着指尖，“不是魔星崩塌，不是星主之位，而是每次你替我挡下危险时，眼里那种释然的光——好像你的存在，只是为了让我好好活着。”
流萤组成的轮廓猛地一颤，最中央的主萤突然炸开，露出里面蜷缩的小小光团——那是青璃尚未成型的神魂核。小玑伸手穿过魔线，掌心的星砂与魔星之力同时涌出，在他指尖凝成双鱼形状的光网。
“还记得在麒麟殿，你说守护是像星砂那样碎成千万片吗？”他轻轻拢住光团，任由魔线在手臂上划出血痕，“可我现在才明白，真正的守护，是哪怕前路布满碎星，也要牵紧彼此的手，一起走过去。”
妖雾在他话音中轰然消散，九百九十九只流萤欢快地绕着他飞舞，每只翅膀上的魔线都化作了苜蓿花的纹路。青璃的笑声再次响起，这次却带着哽咽：“傻瓜，你明明知道，用魔星之力对抗妖雾，会让你的血脉更接近魔星……”
“但你的神魂，会更接近人间。”小玑摊开掌心，光团正缓缓凝聚成拇指大小的少女虚影，穿着她最爱的淡青襦裙，发间别着用星砂凝成的苜蓿花。他忽然想起初次在巷口遇见她时，她蹲在满地星砂里，抬头对他笑的模样——那时的他，以为自己是被命运选中的星主，却不知真正的命运，是遇见这个愿意用一生温暖他的女孩。
雪狐妖后的鱼鳞玉简突然发出清鸣，悬浮在虚空中展开新的画面：在归墟海最深处的星砂漩涡里，躺着具覆盖着星砂鳞甲的躯体，心口处嵌着完整的双鱼玉佩——那是青璃用妖族血脉为引，替小玑准备的“人间躯壳”。
“原来你连退路都准备好了。”小玑握住虚影的手，感受着她指尖传来的极细的脉动，“用我的血温养玉佩，用妖族的鳞做化形阵，甚至在归墟海藏好躯体，就为了让我能像凡人一样，陪你逛夜市、吃糖葫芦、在下雨天给流浪儿盖被子。”
青璃的虚影点点头，忽然指着他手臂上的血痕：“疼吗？我给你涂星砂药膏呀。”说着便要去摸腰间的琉璃瓶，却想起自己此刻只是神魂，顿时急得团团转。小玑看着她手忙脚乱的模样，忽然低头吻了吻她的指尖——那是百年前在观星台，她替他擦药时，他就想做却始终没敢做的事。
流萤群突然炸开漫天蓝光，青璃的虚影化作万千星砂钻进他心口。小玑愣住，却听见她在识海轻笑：“笨蛋，化形阵还没完成呢，现在亲我，会让神魂和你的血脉缠得更紧哦。”顿了顿，声音又轻得像流萤振翅，“不过……我很喜欢。”
西市的妖雾彻底消散时，天边已泛起鱼肚白。小玑抱着熟睡的虎娃走在青瓦巷，腰间的双鱼玉佩终于恢复了完整的银光，剑鞘上的苜蓿花也重新绽放。路过糖葫芦摊时，他忽然听见竹帘后传来熟悉的银铃响，转头望去，只见穿淡青襦裙的少女正从摊位后探出头，发间别着的星砂花，正是他刚才吻过的那朵。
“要两串糖葫芦，山楂裹蜂蜜的。”他笑着递过铜钱，视线却离不开少女眼中跳动的星光——那是比任何星轨图都要璀璨的光，是他用魔星血脉与妖族鳞甲，在人间寻到的真正归处。
当第一缕阳光爬上糖葫芦的糖衣，小玑忽然明白，所谓人妖之恋，从来不是仙魔对立的禁忌，而是像星砂与流萤，看似脆弱易散，却能在彼此的温度里，凝成照亮长夜的光。而他与青璃的故事，才刚刚开始——在苍澜城的烟火里，在每一个沾着星砂的清晨与黄昏，用最平凡的温柔，续写属于他们的星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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