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光峰的风是暖的,带着玉兰花的甜香,与开阳峰的肃杀截然不同。苏妄言落在半山腰的白玉台上时,指尖竟触到了一缕温热的灵力——那灵力顺着指尖爬上手臂,在他脉门处化作半轮残月,而凌雪薇的脉门上,正浮着半轮朝阳。
“这是……”凌雪薇低头看着脉门上的光影,冰魄剑在掌心轻轻震颤,“阴阳调和阵的印记。”她想起古籍里的记载,摇光峰的守护阵法需阴阳二力共振才能开启,可为何这印记会如此灼热,像要烧进骨头里?
苏妄言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的断崖上。断崖被一道无形的光墙隔开,墙内开着漫山遍野的血色曼陀罗,每一朵花都在微微颤动,仿佛有无数只眼睛在花瓣里眨动。而光墙另一侧,却是皑皑白雪,雪地里埋着许多半透明的冰棺,棺中隐约可见星陨七卫的战甲。
“血煞宗在这里养了东西。”苏妄言的声音沉了下去,断剑上的星轨纹路突然指向血色曼陀罗,“那些花的根须,在吸食冰棺里的灵力。”
凌雪薇突然按住心口,冰魄剑上的摇光镜虚影开始发烫。她脑海中闪过一段混乱的记忆:七百年前的摇光峰上,月白衣衫的剑主正将一面镜子按在雪地里,镜中映出的魔渊封印正在渗出黑血。而站在她身边的苏长夜,手里正提着一株血色曼陀罗。
“他们说的……会不会有半分是真的?”她的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什么,“如果先祖真的……”
“雪薇。”苏妄言突然转身,握住她的手腕。他的掌心很热,脉门上的残月印记与她的朝阳印记相触,发出细碎的金光,“你看这光。”
凌雪薇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两道印记交融的地方,正浮现出七百年前的画面:苏长夜将血色曼陀罗扔进火里,剑主握着他的手在雪地里刻阵,两人的脉门上同样浮着残月与朝阳。画面里的苏长夜笑得坦荡,剑主的眼角眉梢都带着暖意。
“记忆可以被篡改,但血脉里的信任骗不了人。”苏妄言的指尖擦过她的脉门,“你看他们的眼神,像要背叛彼此的样子吗?”
凌雪薇的眼眶突然发热。刚才在光墙倒影里看到的恐惧、怀疑,在这一刻都化作了羞愧。她反手握住苏妄言的手,冰魄剑的寒光与断剑的青光同时撞向光墙:“管他什么阴谋诡计,先破了这阵再说!”
光墙在两柄剑的冲击下泛起涟漪,露出里面的景象:血色曼陀罗的根部缠着无数根银色锁链,锁链的另一端钉在冰棺上,正源源不断地抽取着星陨七卫的灵力。而曼陀罗花丛中央,立着一面一人高的铜镜,镜面蒙着厚厚的血污。
“那是摇光镜!”凌雪薇认出古籍记载的圣器,“传说能照出万物本源,连魔渊的真身都能显形!”
就在此时,花丛里突然传来窸窣声。无数血色曼陀罗突然拔高,花瓣层层展开,露出里面嵌着的眼睛——那些眼睛竟与太虚观弟子的眼睛一模一样。
“又是幻境。”苏妄言冷哼一声,断剑划出一道星轨,“想用这些小把戏动摇我们?”
“不是小把戏哦。”花丛深处传来孩童般的笑声,一个穿着红肚兜的娃娃飘了出来,他的脸一半是孩童模样,一半覆盖着鳞片,“这是用太虚观弟子的眼珠炼化的‘千目蛊’,每只眼睛都能映出你们最害怕的东西呢。”
凌雪薇的呼吸骤然一紧。她看见其中一只眼睛里映出苏妄言的脸,他正举着断剑刺向自己,剑身上还沾着水晶棺中女子的血。而另一只眼睛里,苏妄言倒在血泊里,胸口插着的是她的冰魄剑。
“雪薇!”苏妄言察觉到她的僵硬,猛地将她拽进怀里。他的体温透过衣料传来,带着玉蝶印记的温热,那些恐怖的幻象在这一刻突然模糊,“别看!这些都是假的!”
凌雪薇埋在他胸口,听着他有力的心跳,突然笑了。刚才那一瞬间的恐惧如此真实,可此刻感受到的温暖也同样真实。她抬手按住他后背的脉门,将自己的灵力渡过去:“妄言,用阴阳调和阵!”
两道灵力在二人掌心交汇,残月与朝阳印记合二为一,化作一轮完整的圆月。圆月升空的刹那,千目蛊发出凄厉的尖叫,所有眼睛同时炸裂,血色曼陀罗瞬间枯萎成灰。
摇光镜终于露出真容。镜面突然亮起,映出的不是二人的身影,而是魔渊深处的景象:一只覆盖着鳞片的巨手正撕开封印,巨手的手腕上戴着半块苍澜玉蝶,另一半赫然在苏妄言的断剑上!
“原来……”苏妄言瞳孔骤缩,“苍澜玉蝶本就是封印魔渊的钥匙,是我们一直弄错了!”
凌雪薇突然想起水晶棺女子的话:“七件圣器集齐之日,需以苍澜玉蝶为引,重铸封印。”她看向摇光镜,镜面正在融化,化作一道流光没入冰魄剑,“看来这镜子不仅能显形,还能传递记忆。”
冰魄剑吸收了摇光镜后,剑身上浮现出四件圣器的虚影。苏妄言数着虚影的数量,突然脸色一变:“还差三件,可魔渊的封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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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未落,摇光峰突然剧烈震动。二人同时感应到一股熟悉的魔气——那是从天玑峰一路追来的气息,此刻正从山底喷涌而出。
“他们提前动手了!”凌雪薇握紧冰魄剑,剑身上的虚影突然指向东南方,“最后三件圣器在天权、天璇、天枢三峰,那里……”
“那里是苍澜结界的核心。”苏妄言接话道,他的断剑突然发出嗡鸣,剑身上的星轨纹路与摇光镜残留的光影重叠,“我知道怎么去了。”
他低头看向怀里的凌雪薇,她的睫毛上还沾着刚才吓出的泪珠,此刻却亮晶晶地看着他,像藏着整片星空。苏妄言突然俯身,在她额头上轻轻一吻:“不管最后要面对什么,我都不会让你有事。”
凌雪薇的脸颊瞬间飞红,刚想说话,却被山底传来的轰鸣打断。血色魔气如同潮水般涌上山峰,摇光镜残留的镜面突然炸裂,化作一道光箭射向东南方。
“走!”苏妄言揽住她的腰,御剑冲向天际。身后,摇光峰正在被魔气吞噬,而东南方的天际,三道光柱冲天而起,像在召唤,又像在悲鸣。
冰魄剑的铃声在风中回荡,凌雪薇看着苏妄言坚毅的侧脸,突然觉得那些关于宿命的恐惧都烟消云散了。她抬手握住他执剑的手,掌心的朝阳印记与他的残月印记再次亮起:“不是‘你不会让我有事’,是‘我们一起面对’。”
两道身影在云层中疾驰,断剑的青光与冰魄剑的寒光交织成一道流光。他们都知道,接下来的三峰之行,将是决定苍澜大陆命运的终极之战,而那第七件圣器的秘密,或许就藏在三峰相连的星轨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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