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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4章 贵贱（第2页）
骨筹早已瘫软在龟裂的石板上，深陷的眼窝死死盯着那枚缓慢旋转的巨钱，枯槁的手指无意识地抠挖着地上的碎石。他赖以生存的“算盘”逻辑，在这枚代表物质终极法则的铜钱面前，如同孩童的沙堡般可笑。所有的“损耗”、“价值”，都已被这枚钱币冰冷地定义。
“此……为……‘典’……”
一个冰冷、宏大、仿佛由无数金属碰撞摩擦而成的声音，从巨钱中央那幽深黑暗的方孔中传出，回荡在死寂的祭坛。
“……天……地……为……炉……”
“……造……化……为……工……”
“……阴……阳……为……炭……”
“……万……物……为……铜……”
声音毫无感情，如同宇宙法则的宣读。
“……铜……块……落……”
“……贵……贱……分……”
“……重……量……定……值……”
“……成……色……划……等……”
“……此……乃……”
“……‘货……币……典……章’……”
“……万……世……不……移……之……基！”
随着这冰冷的声音，巨钱之上，那些由无数奴隶痛苦浮雕构成的纹理，骤然亮起暗红的光芒！如同烧红的烙铁！每一个奴隶浮雕都仿佛活了过来，发出无声的、极致的痛苦哀嚎！他们的身体在钱币表面扭曲、拉伸，仿佛正在被无形的力量锻打、熔铸，化作构成钱币价值最基础的“铜料”！
“不——！！！”
草叶喉咙里发出一声如同困兽般的、混合着暴怒和极致恐惧的嘶吼！他枯槁的身体爆发出最后的力量，试图挣脱那沉重的威压！他手中的噬魂邪剑疯狂嗡鸣，赤芒如同回光返照般猛地窜起，化作一道绝望的血色匹练，狠狠斩向那枚悬浮的巨钱！他不甘！他是王！是神权的化身！怎能被冰冷的铜块所定义、所划分、所压制？！
“铛——！！！”
一声震耳欲聋、仿佛两个宇宙碰撞般的恐怖巨响！
邪剑的血色匹练狠狠斩在巨钱冰冷的暗金边缘上！
没有火花！
没有能量湮灭的爆响！
只有纯粹的、令人灵魂崩碎的……金属碰撞声！
暗金色的钱币边缘，光滑如镜，连一丝白痕都未留下！而草叶手中那柄噬魂邪剑，剑身暗红的纹路如同被重击的琉璃，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赤芒如同破碎的灯泡般骤然熄灭！一股庞大到无法想象的、纯粹物理法则的反震之力，如同无形的攻城巨锤，顺着剑身狠狠轰入草叶枯槁的躯体！
“噗——！！！”
草叶枯槁的身体如同被高速行驶的列车正面撞击，猛地向后抛飞！一大口混合着内脏碎块和暗金碎屑的污血如同喷泉般狂喷而出！在空中划出一道凄厉的弧线！他枯槁的手臂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嚓”脆响，以一种诡异的角度扭曲变形！邪剑脱手飞出，在空中翻滚着，划出一道黯淡的血光，“哐当”一声掉落在远处的碎石堆中，剑身上的裂痕如同哭泣的伤口。
草叶重重砸在冰冷的、布满裂痕的青石板上，枯槁的身体如同破麻袋般翻滚了几下，最终瘫软不动。浑浊的赤红眼窝无力地睁着，瞳孔深处最后倒映着的，是那枚悬浮半空、缓慢旋转、边缘闪烁着冰冷寒光的巨大铜钱。钱币上“铜律”二字，如同最终的审判烙印，深深印入他濒临涣散的意识。
巨钱依旧在无声旋转，幽深的方孔如同冰冷的独眼，俯视着下方彻底死寂的祭坛。钱币边缘，那些被烙印成纹理的奴隶浮雕，暗红的光芒缓缓收敛，重新凝固成永恒的、被铜块划分了贵贱的痛苦姿态。
骨筹瘫在碎石中，枯槁的手指无意识地伸向空中那枚巨钱，深陷的眼窝里只剩下彻底的、如同面对宇宙终极法则般的茫然和认命。他所有的算计，所有的符号，在这枚代表物质本源法则的铜钱面前，都失去了意义。
冰冷的铜律，已然降临。万物贵贱，皆由铜块划分。王权神授的根基，在这纯粹的货币法则面前，脆弱得如同草叶那柄碎裂的邪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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