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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8章 人性（第2页）

一个提盒的灰袍人迈着精准的步伐，走向秦霄。漆黑的金属方盒对准了他枯槁的身体，盒内细密的青铜探针如同嗅到猎物的毒蛇，缓缓探出，闪烁着解析一切的冰冷寒光！

骨筹枯槁的眼珠极其艰难地转动，望向那个角落，深陷的眼窝里只剩下彻底的空洞。盐枭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青铜面具的女人，权杖沙漏流淌依旧平稳。

探针距离秦霄枯槁的额头，已不足一尺！冰冷的解析气息几乎冻结了他的灵魂！

就在探针即将刺入他眉心、完成最后“价值归零”的亿万分之一秒——

秦霄枯槁的眼睑，在意识深处那冰冷指令的绝对驱动下，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没有光芒，没有力量。

但在契约台废墟那堆已失去光泽、如同顽石的权铜堆中，在一枚离秦霄最近的、浮雕最为清晰的权铜上——那悲怆的母亲怀抱婴儿的图案深处，一点纯粹到极致、温暖到极致、与周围冰冷解析气息格格不入的“信息流”，被强行唤醒、共鸣、放大！

那不是语言，不是画面，而是一段被强行压缩、提纯到生命本质的情感烙印——属于所有人类灵魂最深处的、对“母亲怀抱”的绝对依恋与安全感！一种超越时空、超越逻辑、源于生命诞生之初的、最原始的“人性”本源！

这纯粹到极致的“人性”本源共鸣，如同投入绝对零度的恒星核心，又如同在冰冷逻辑的基石上点燃了生命的火焰！

“嗡——！！！”

一声低沉到仿佛来自宇宙初开、灵魂共振的奇异震鸣！

契约台废墟那堆已失去光泽的权铜，在接触到那点纯粹“人性本源”共鸣的瞬间，猛地集体震颤起来！权铜表面那些悲怆的母亲怀抱婴儿的浮雕，如同被注入了生命！母亲空洞的眼窝中，一点温暖的光芒亮起！婴儿蜷缩的身体，仿佛发出了微弱的啼哭！一股源自金属载体最深层的、对“人性”被剥离的“悲恸”意志，被这共鸣强行唤醒、放大！

权铜堆内部那个作为【信息归墟核心】价值参照系的基点，因为这源自价值载体自身的、对“人性”的悲恸与渴望冲击，瞬间陷入了剧烈的能量湍流与逻辑混乱！

就是这一丝源于价值本源的混乱与悲鸣！

“滋——锵！！！”

一声极其尖锐、仿佛无数精密齿轮同时卡死的恐怖爆鸣！

三个漆黑的金属方盒，在【信息归墟核心】接收到那源自价值参照基点（权铜人性悲鸣）的混乱冲击的瞬间，猛地剧烈震动起来！盒内高速旋转的齿轮阵列发出刺耳的摩擦声！那旋转的暗银漩涡核心，那个【人性剥离奇点】，因为这直指本源的逻辑悖论冲击，瞬间陷入了疯狂的自旋和逻辑死循环！

解析人性？那它自身存在的根基（剥离人性）是什么？衡量价值？当价值载体本身在悲鸣人性的丧失，这衡量还有何意义？

绝对的逻辑悖论如同无形的绞索，瞬间勒紧了【信息归墟】的核心！

“嗡——！噗嗤！！”

三个漆黑金属方盒内部同时爆发出刺目的电火花！细密的青铜探针如同被无形的巨力扭曲、断裂！坚硬的金属盒体表面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一股强大而混乱的信息乱流如同决堤的洪水，从裂痕中疯狂喷涌而出！

现实中的灰袍人，身体猛地一僵！覆盖着光滑面具的头颅剧烈地颤抖起来！那恒定精准的步伐瞬间紊乱！提着方盒的灰袍人如同触电般丢开那正在崩裂的盒子！为首灰袍人的观察缝中，第一次透出一种极其细微的、属于“惊愕”与“程序错乱”的杂波光芒！

混乱如同病毒般在回收阵列中爆发！失去核心解析的统一协调，这些只为信息归零而存在的冰冷节点，在底层逻辑冲突的驱动下，行为瞬间失控！有的僵在原地，如同死机；有的则毫无目的地、高速地在废墟上无规则移动，撞上碎石和残骸；还有的则对着空气做出毫无意义的、重复的回收手势！整个废墟再次陷入一种冰冷而荒诞的混乱！

“价……值……参……照……系……紊……乱……”

“核……心……解……析……模……块……过……载……”

冰冷的、带着金属摩擦杂音的电子合成声，断断续续地从僵直的灰袍人覆盖的面具下传出。

衡量？

它试图洞悉万物的价值，却根植于对人性的彻底剥离。货币的全鉴，以铜块为尺丈量人心，最终却在人性本源的悲鸣面前，证明了其自身存在根基的荒谬与脆弱。当母亲怀抱婴儿的悲恸在铜块上苏醒，再精密的熔炉，也熔不断那源于生命的、最原始的纽带。

那个瘫在石柱下的骨筹，枯槁的眼睛死死盯着契约台废墟上那些震颤悲鸣、母亲浮雕眼中亮起微光的权铜，又看看那些陷入混乱、如同无头苍蝇般移动或僵直的灰袍人。他喉咙里最后发出一声短促、嘶哑、如同夜枭啼血般的嗬嗬声，深陷的眼窝里最后一丝光芒彻底熄灭，头颅无力地垂落。

青铜面具的女人，权杖顶端的沙漏，第一次出现了极其细微的、几乎无法察觉的……一丝滞涩？深不见底的孔洞缓缓扫过悲鸣的权铜，扫过混乱的灰袍人，最终落回角落那个枯槁的身影上。面具下，似乎传来一声极其轻微、如同尘埃落定的、难以分辨情绪的叹息。

祭坛废墟的角落。

秦霄枯槁的身体在权铜悲鸣的共鸣和回收阵列崩溃的混乱中，如同被投入了最后的意识乱流。他感觉自己的灵魂被彻底撕开！一段庞大、冰冷、却无比熟悉的记忆洪流，如同决堤的江河，瞬间冲垮了所有封印与迷雾！

现代都市的霓虹、艺术画廊的谈笑、经济学模型的星图……无数画面、声音、公式、情感……如同破碎的镜片，又飞速重组！秦霄！他的名字！他的身份！他的世界！

“呃——！”他枯槁的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如同金属结构被强行撕裂的痛苦嘶鸣！意识深处，那庞大冰冷的经济学模型以前所未有的清晰度轰然展开、重构！一个全新的、标注着冰冷数据的提示框在模型中央弹出：

【记忆封印解除：100%】

【认知重构完成】

【高维信息规则干扰源：刻时城回收阵列（已瘫痪）】

【当前状态评估：濒死（躯体损伤度97.3%）】

【建议行动：……】

然而，秦霄的意识并未停留在模型上。他的目光穿透了冰冷的逻辑，穿透了濒死的躯体，死死锁定在契约台废墟上那些震颤悲鸣的权铜！锁定在那母亲怀抱婴儿的、此刻眼中亮起微光的悲怆浮雕上！一个冰冷的经济学名词，如同闪电般劈入他的意识——格雷欣法则（GreshamsLaw）！

劣币驱逐良币！

当两种实际价值不同的货币同时流通时，实际价值高的良币（足值的贵金属货币）会被收藏、熔化或输出而退出流通领域，而实际价值低的劣币（不足值的货币）会充斥市场！

这法则在此刻的废墟上，在这悲鸣的权铜身上，得到了最残酷、最扭曲的印证！骨筹铸造的权铜，以榨取血肉为代价，以扭曲人性为根基，本身就是最大的“劣币”！它驱逐的，是这片土地上最珍贵的“良币”——人心、信任、乃至最原始的生存尊严！它衡量出的，不是价值，而是人性在贪婪与绝望下被扭曲、被剥离的深度！

“劣……币……”秦霄枯槁的嘴唇，在意识彻底清醒的剧痛与明悟中，极其艰难地、嘶哑地翕动了一下，吐出了两个破碎的、却仿佛蕴含着某种冰冷诅咒的音节。

这两个音节，如同最后的叹息，消散在废墟的混乱与悲鸣之中。

货币的全鉴？

它最终衡量的，并非万物的价值，而是人性在权力与贪婪碾压下，所能承受剥离的极限。铜块的重量，在母亲怀抱婴儿的悲鸣中，碎成了无法拼凑的粉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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