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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2章 断迁途（第2页）

这个念头如同野火，瞬间燎原！巨大的杀意混合着对生存的渴望，如同沸腾的岩浆，在他冰冷的胸腔里疯狂翻涌！他的手，不受控制地摸向了腰间的燧石刀！冰冷的刀柄触手可及！

刀锋只需轻轻一划，割断那枯槁的脖颈……一切灾祸的源头就将被终结！为了部落！为了这几十条在绝望中挣扎的性命！

草籽的手指死死攥紧了燧石刀的刀柄，指节因为用力而发出咯咯的轻响。他向前踏出一步，脚步踩在冻结的泥地上，发出碎裂的脆响。目光死死锁定秦霄暴露在破烂兽皮外的、因痛苦抽搐而绷紧的枯瘦脖颈。只需要再靠近几步……

“头领！”一声嘶哑、带着巨大恐惧的呼喊猛地响起！是石爪！他挣扎着从泥泞中撑起半边冻僵的身体，指向秦霄躺卧的方向，眼中充满了无法言喻的惊骇，“看……看霄巫……旁边……地上！”

草籽的脚步猛地顿住！他顺着石爪颤抖的手指望去！

只见秦霄身下那片被淡白寒气反复冲刷、早已覆盖上一层厚厚白霜的冰冷地面，此刻，霜层之下，正缓缓浮现出……痕迹！

那不是冰裂的纹路，也不是冻土的龟裂。那是由无数极其细微的、散发着微弱灰白色光芒的线条构成的……图案！

线条极其复杂、玄奥，如同最古老的星空轨迹，又如同某种冰冷规则的具现化！它们以秦霄的身体为中心，在厚厚的冰霜之下缓缓蔓延、交织、成型！灰白的光芒微弱却无比纯粹，带着一种洞穿混沌、切割虚空的古老锋锐之意，顽强地穿透冰层，在昏暗的光线下投下淡淡的、冰冷的影子！

这图案……草籽的心脏猛地一缩！他认得！虽然更加复杂、更加宏大，但那核心的结构……分明与他刻在铜符上的、那个代表铜碗与石斧的圈线符号，有着某种神似的、冰冷的同源气息！

而在这巨大而复杂的灰白光纹图案的边缘，那些被秦霄伤口喷吐的淡白寒气反复冲刷的区域，灰白光纹与寒气接触的地方，正发生着无声而激烈的对抗！寒气中蕴含的暗紫色亵渎流光，如同毒蛇般疯狂侵蚀、污染着灰白光纹！而灰白光纹则如同最坚韧的壁垒，冰冷地切割、湮灭着那些紫黑色的污秽！每一次对抗，都让寒气中暗紫的流光黯淡一分，也让灰白光纹的光芒更加凝聚、更加纯粹一分！

仿佛……这源自秦霄痛苦深处的灰白光纹，正在以自身为磨盘，以这恐怖的、被污染的寒气为磨石，在无声地……淬炼自身？！或者说，是在利用这外部袭来的、同样被伪神力量浸染的严寒，进行着某种对抗性的……净化？！

草籽握着燧石刀的手，僵在了半空。巨大的杀意如同被冰水浇头，瞬间凝固。他死死盯着冰层下那无声对抗、彼此消磨的灰白与暗紫光芒，脑海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不是他引来了严寒？

是这严寒……本就存在？是伪神力量在天地间的另一种显现？而这股严寒，此刻正与霄巫体内那同样源于规则、却被污染的力量相互冲撞、相互湮灭？冰河的断裂，铜矛的炸碎，都是这两股同源而异质的恐怖力量在外部激烈冲突、寻找宣泄口的余波？！

霄巫……不是灾祸的源头！他……他甚至是这冰封绝境中，唯一还在与伪神污染进行着无声抗争的存在？！他身下那巨大的灰白光纹，是抵抗的阵地？是淬炼的熔炉？

“嗬……嗬嗬……”秦霄的嘶吼依旧痛苦混乱，喷吐的寒气依旧致命。但草籽眼中的杀意，却在巨大的震撼和冰冷的逻辑推演中，一点点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深沉的、混合着敬畏、恐惧和绝境中抓住最后一根稻草的复杂情绪。

他缓缓松开了紧握燧石刀的手。刀锋冰冷的触感似乎还残留在指尖。

不能杀！至少现在不能！

霄巫身下那对抗性的灰白光纹，是唯一的变数！是这片冰封绝境中，唯一能“消化”、甚至“利用”这恐怖严寒的力量！杀了他，等于彻底掐灭了这微弱的、对抗伪神污染的火焰！部落将真正陷入永冻的、毫无希望的黑暗！

可是……迁徙通道断绝，困守焦土，食物匮乏，严寒加剧……部落如何生存？

冰冷的抉择如同绞索，再次勒紧了草籽的咽喉。他的目光扫过死寂绝望的族人，扫过霜层下无声对抗的光纹，扫过秦霄枯槁痛苦的脸庞。一个冰冷、疯狂、如同在万丈冰渊上走钢丝的计划，在他被巨大压力碾磨得近乎空白的脑海中，极其缓慢地、无比艰难地浮现——

利用！利用这严寒！利用霄巫体内那被激发、被淬炼的灰白力量！

用这力量……强行重铸通道？或者……制造对抗严寒的庇护？

但这无异于玩火！霄巫的身体如同即将爆裂的熔炉，任何额外的刺激都可能彻底失控，将整个部落拖入毁灭的深渊！

草籽深吸一口气，那冰冷刺骨的空气如同刀片刮过喉咙。他缓缓抬起手，指向焦坑边缘那堆刚刚铸就、在寒风中散发着金属寒光的铜盾和铜簇矛，声音嘶哑，如同两块生铁在冰面上摩擦：

“所有人……带上所有铜器……盾！矛！工具！”

“靠近霄巫……围着他……坐下！”

“符印……贴紧皮肉！”

“用你们的命……用这些铜……给我护住他身下这片地！”

“谁敢退一步……”草籽的目光如同冻土深处的寒冰，扫过每一个绝望的脸庞，“不用等鹿角来……我先送他去见山神！”

命令如同冰坨砸下！巨大的恐惧和求生的本能瞬间压倒了绝望！石脊第一个挣扎着爬起来，枯槁的身体爆发出最后的力量，抓起一面沉重的铜盾，连滚爬爬地扑向秦霄躺卧的蕨丛边缘！他枯瘦的手指死死抠住冰冷的盾牌边缘，符印紧贴着溃烂的手臂皮肤，巨大的痛苦让他整张脸都扭曲起来，但他死死咬着牙，将盾牌重重顿在覆盖着厚厚冰霜的地面上，身体蜷缩在盾牌后，如同钉死在寒风中！

接着是那个符印女人，她抱着气息奄奄的婴儿，挣扎着挪到石脊旁边，用身体和怀中微弱的热源紧贴着冰冷的铜釜（她掌管铜釜的符印依旧有效）。然后是石爪，他拖着冻僵的身体，将断裂的铜簇矛插在脚边，抓起另一面铜盾，死死顶在前面！战士们、幸存的族人，如同被无形的鞭子抽打，挣扎着、哭喊着、带着巨大的恐惧和对符印惩罚的畏惧，抓起所有能找到的铜器——盾、矛、残破的工具——连滚爬爬地涌向秦霄周围！

沉重的铜盾被粗暴地顿在地上，彼此碰撞、挤压！铜簇矛被插在盾牌的缝隙间！铜釜、铜凿、铜片……所有带着冰冷金属气息的器物，都被堆叠、放置在那片被灰白光纹覆盖的冰霜地面边缘！

很快，一个由冰冷的铜器、颤抖的血肉之躯和深入骨髓的恐惧强行构筑的、极其简陋而混乱的“人器之环”，将秦霄躺卧的蕨丛区域死死围住！符印紧贴着溃烂的皮肤，带来刺骨的冰冷和剧痛！铜器在严寒中散发着金属特有的寒意，与秦霄喷吐的致命寒流内外夹击！

草籽自己也抓起那面最大的铜盾，走到“人器之环”最前方，面对着秦霄躺卧的方向和那片被灰白光纹覆盖的冰霜地面。他将沉重的盾牌重重顿在冰面上，冰冷坚硬的触感透过盾牌传来。他单膝跪地，背脊挺得笔直，如同守卫着最后圣火的骑士。他枯瘦的手，死死按在盾牌冰冷的表面上，符印的灼痕紧贴着铜盾。

就在他的手掌紧贴冰冷铜盾的瞬间——

嗡——！！！

一股极其微弱、却无比清晰的共鸣震颤，如同冰冷的电流，瞬间从盾牌深处，顺着他紧贴的手掌，狠狠刺入他的身体！

这震颤并非源自铜盾本身的金属，而是……仿佛与他手掌紧贴的符印，与铜盾深处那被伪神污染的悸动，以及……与秦霄身下冰层中那无声对抗的灰白光纹，产生了某种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共振？！

草籽的瞳孔骤然收缩！他猛地低头，看向自己紧贴铜盾的手掌！符印灼痕的位置，皮肤下似乎有极其细微的灰白光芒一闪而逝！而铜盾深处，那被伪神污染的悸动，在这股微弱的灰白光芒扫掠下，如同被无形的秩序之刃切割，瞬间陷入了更深、更彻底的蛰伏！同时，一股极其微弱、却冰冷纯粹的“暖流”（或者说，是一种对抗严寒的秩序之力），顺着这共振的通道，极其缓慢地、一丝丝地……反哺回他的身体，暂时驱散了部分刺入骨髓的寒意！

虽然这“暖流”微弱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这清晰的共鸣和力量的反馈，如同在绝对的黑暗中点燃了一缕微弱的火苗！一个冰冷而疯狂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开了草籽绝望的思维——

符印！灰白光纹！铜器！伪神污染！恐怖严寒！

这一切并非孤立！

它们形成了一个诡异而危险的闭环！

而部落的血肉之躯和冰冷的铜器，此刻正被强行嵌入这个闭环之中，成为这对抗性淬炼的一部分！成为……传递、转化、甚至可能……引导这股对抗性力量的媒介？！

草籽猛地抬头，看向冰层下那无声对抗、彼此湮灭的灰白与暗紫光芒！又看向周围那些在巨大恐惧和严寒中瑟瑟发抖、却依旧死死围着铜器、紧贴符印的族人！

绝境之中，唯一的生路，竟是以身为薪，投入这冰与火、秩序与混乱的恐怖熔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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