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骧三营,甲都都头郑彪,昨夜私会其旧主心腹,密谈两刻。内容已记录,疑为试探。”
“虎贲左营,队正卢方,对秦狰严苛训练不满,酒后牢骚,言‘寒衣苛待旧部’。有三人附和。”
“豹韬军新兵营,第七都,三日来非战斗减员五人,皆因水土不服,军医已处置。然恐影响士气,建议加派医官,改善伙食。”
一条条或大或小、或明或暗的信息,通过红绡亲自构建的“金鳞监察网”,从营房的角落、训练的间隙、甚至士兵的家书往来中,被朱雀部的“耳目”精准捕捉,汇聚于此。这些“耳目”,或许是某个不起眼的火头军,或许是某个沉默的文书,或许是某个士兵信赖的同乡…他们如同无形的蛛丝,将整个金鳞卫大营笼罩其中。
“郑彪,记丙等监察,暂不惊动,观其后效。”
“卢方及附和者,名单交予秦狰,令其‘加练’三日,以儆效尤。”
“豹韬新兵营,调拨玄武部储备肉干三百斤,姜糖百斤。令军医营增设巡诊。”
红绡的声音清冷,指令却精准高效。朱雀部的“监军察事”,如同最精密的仪器,监控着这支新生大军的脉搏,将任何可能导致“病变”的苗头,扼杀于萌芽。忠诚,不仅仅是口号,更是朱雀部无孔不入的审视。
一片相对安静的缓坡上,新搭建的草棚学堂内,坐满了金鳞卫各营、各都挑选出的识字军官和士官骨干。沈墨并未站在高处,而是踱步于众人之间,手中拿着一卷用上好羊皮制成的书册——《金鳞卫保民策》。
“何为‘金鳞卫’?”沈墨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非为杀戮之器,实乃护民之盾!殿下赐名‘金鳞’,取‘金鳞岂是池中物’之意,更取‘庇护万民如鳞甲’之责!”
他翻开《保民策》,一条条朗声宣读:
“一曰:冻死不拆屋!纵天寒地冻,亦不得强入民宅,擅取一木!违者,斩!”
“二曰:饿死不掳掠!军粮断绝,宁食草根树皮,不得抢夺百姓口粮!违者,斩!”
“三曰:入城不扰民!破城之后,凡非持械抵抗者,皆为大隋子民!秋毫无犯!擅入民宅、淫辱妇女者,斩立决!”
“四曰:功过不相抵!杀敌立功,赏!违此策者,纵有泼天功劳,亦严惩不贷!…”
条条军纪,皆以“斩”字收尾,杀气凛然!却又句句紧扣“保民”核心!沈墨引经据典,结合江都血变之痛、黎阳赈民之德、洛阳乱象之殇,深入浅出地剖析每一条军纪背后的深意。他讲述萧皇后血袍裹婴的慈悯,讲述杨昭伊水河畔“与国同休”的承诺,更讲述一支失去民心、沦为盗匪的军队终将覆灭的铁律!
“军纪非枷锁,实乃护尔等性命、保尔等功业之甲胄!”沈墨环视众人,目光如炬,“金鳞卫之魂,不在刀锋之利,而在民心所向!此《保民策》,当刻入骨髓,融入血脉!尔等身为骨干,更当以身作则,教化士卒!使金鳞战旗所至,百姓箪食壶浆,非惧威,实感德也!”
草棚内,鸦雀无声。那些来自各方、原本或许只知听命家主或追求军功的军官们,眼神中渐渐多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凝重与思索。手中的《保民策》羊皮卷,仿佛变得重若千钧。
整合、锻造、监控、铸魂…旬月时光在汗水、训斥、炉火与讲学中飞逝。一支脱胎换骨的新军,已然成型!
这一日,黎阳校场再次旌旗招展。金鳞卫全军集结,阵列森严,鸦雀无声!与月前相比,那股混杂的浮躁与隔阂已消散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内敛的锋芒与统一的肃杀!鳞纹重甲反射着森冷的光,如林的陌刀寒光刺目,强弩上弦,战马轻嘶,整个校场弥漫着一股蓄势待发的磅礴气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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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台之上,杨昭一身戎装,神情肃穆。林天生、四象部首分列其后。
“金鳞卫将士!”杨昭的声音通过特制的铁皮传声筒,清晰地传遍校场,“尔等浴火重生,忠勇可嘉!今日,孤以此旗,赐予尔等!望尔等持此旗,扫荡群丑,重光山河!护我大隋万民!扬我金鳞赫赫军威!”
两名魁梧的金鳞卫力士,郑重地捧着一面折叠整齐、巨大无比的旗帜,登上高台。当旗帜在杨昭手中缓缓展开的刹那——
哗——!
玄青为底,以金线绣就的巨大鳞甲纹路,在阳光下爆发出夺目的光芒!旗面中央,一条怒目昂首、似欲破空飞出的五爪金龙,以暗红色丝线绣成,龙睛处镶嵌着两颗鸽卵大小的黑曜石,威严凛冽,仿佛蕴含着无尽的力量!正是象征监国太子权威的“玄底金鳞擎天龙旗”!
“金鳞卫!接旗——!”杨昭双手高擎战旗。
秦狰身着特制白虎纹将铠,仅存的右眼闪烁着激动的光芒,大步上前,单膝跪地,双手过顶,以最庄重的姿态,接过了那面象征着无上荣耀与沉重责任的战旗!
当他站起身,猛地将旗杆高高举起,奋力挥舞时!
“金鳞——!万胜——!!”
“万胜——!万胜——!万胜——!!”
近万五千名金鳞卫将士,无论新兵老卒,无论出身何方,此刻血脉贲张,热泪盈眶!他们用尽全身力气,槊指苍穹,刀拍盾牌,发出了震天动地的咆哮!声浪如同海啸,席卷整个黎阳大地,直冲九霄云外!那面玄底金鳞擎天龙旗,在狂舞的旗杆顶端,猎猎作响,如同一条苏醒的巨龙,向天地宣告着它的降临!
杨昭看着台下这山呼海啸、军容鼎盛的钢铁雄师,胸中激荡难平。从深宫病弱太子,到黎阳赈民,再到伊水定策,直至今日手握强军…这条荆棘之路,终于看到了曙光。他下意识地握紧了腰间的蟠龙剑柄。
林天生站在杨昭身后半步,目光沉静地扫过台下沸腾的军阵。他的视线,尤其在那一片片闪烁着寒光的鳞纹甲胄上停留。阳光偶尔穿过甲叶的缝隙,照亮了内衬上那微小的、不易察觉的玄武纹徽记。红绡站在他身侧稍后,眼神锐利如鹰,同样捕捉到了那些徽记的存在。两人目光在空中短暂交汇,一切尽在不言中。
四象合力,铸就了这把名为“金鳞卫”的国之利刃。白虎为其开锋,朱雀为其掌目,青龙为其铸魂,而玄武…不仅为其披甲,更在这锋芒之下,悄然埋下了掌控的脉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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