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不对劲,这可是我花了三十年心血布置的养魂池。"
阴冷的声音如同毒蛇吐信,贴着潮湿的石壁蜿蜒而来。苏清雪浑身一震,手中的夜明珠险些坠落。这个声音她再熟悉不过——儿时在祠堂背书困倦时,三叔会笑着给她递来桂花糕;父亲闭关时,也是三叔手把手教她辨认苏家秘典上的符文。此刻那声音里裹着的寒意,却让她后颈的寒毛根根倒竖。
血池后方的阴影如同活物般翻涌,黑袍男子踏着粘稠的血水缓缓走出。他指尖轻抚青铜面具的纹路,金属摩擦声在死寂的空间里格外刺耳。当面具摘下的瞬间,幽蓝的符文光芒照亮那张熟悉的面容——儒雅的眉骨下,阴鸷的眼尾爬满血丝,嘴角上扬的弧度扭曲得近乎狰狞。
"三...三叔?"苏清雪的声音几乎破碎,喉间泛起铁锈味。记忆里三叔教她练剑时掌心的温度,此刻与眼前黑袍下若隐若现的幽冥殿纹章重叠,撕裂般的疼痛从太阳穴炸开,"怎么会是你?"
苏远山低头欣赏着指尖的血珠,那是方才血池沸腾时溅上的:"清雪,你还是这么天真。"他抬手时,宽大的袖袍滑落,露出小臂上暗红色的契约咒文,"当你在祠堂对着牌位发誓守护封印时,可曾想过,那些牌位下镇压的,根本不是什么英雄?"
林渊瞬间挡在苏清雪面前,软剑出鞘的龙吟声撕裂空气。剑身的金色光芒与血池的幽蓝激烈碰撞,在苏远山身上投下晃动的阴影:"原来幽冥殿的幕后黑手一直藏在苏家。"他瞳孔中的金芒暴涨,看清对方周身缠绕的黑雾里,竟漂浮着数百个怨灵面孔。
"黑手?"苏远山轻笑一声,袍袖拂过血池水面。池水突然诡异地分开,露出池底密密麻麻的锁链,每一根都穿透苏家先祖的胸膛,"我只是在完成苏家世代相传的使命罢了。"随着他掌心翻转,数百具尸体同时发出骨骼错位的脆响,苍白的手臂直指苏清雪,"你以为那些族谱里陨落的记载,真的是为苍生而死?"
苏清雪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夜明珠的光芒在颤抖中摇曳,映出尸体们腰间玉佩上的家徽——和她从小佩戴的别无二致。记忆如潮水翻涌,父亲临终前握着她的手说"守护好苏家的秘密",祠堂里永远燃着的长明灯,此刻都化作锋利的匕首,狠狠扎进心脏。
"不可能..."她踉跄着后退,后背撞上刻满符文的石柱,"苏家世代守护苍生,怎么会..."
"守护?"苏远山突然仰头痛笑,笑声混着血池的咕嘟声,震得穹顶的碎石簌簌掉落,"傻丫头,我们守护的从来就不是什么苍生,而是那位大人沉睡的力量!"他抬手召出一道血光,在空中凝成半透明的画面:千年前,苏家初代家主跪在浑身浴血的邪修脚下,双手奉上族中至宝。
林渊的剑尖微微颤抖。作为林家传人,他曾在古籍中见过关于邪修的只言片语,却从未想过真相如此荒诞。苏远山袖中滑出的骨笛抵住唇边,刺耳的音调响起时,所有尸体的黑瞳突然渗出鲜血:"从那时起,苏家每一代家主都要将魂魄献祭,用血脉加固封印。"他的目光扫过苏清雪,"而你,本该是最完美的祭品。"
苏清雪的凤族图腾在眉心发烫,体内灵力却不受控制地暴走。她想起这些年三叔对她修炼的格外关注,想起每次靠近禁地时他眼中闪过的期待,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所以你故意引导我来这里?"
"不只是你。"苏远山的骨笛指向林渊,黑雾化作锁链缠住他的脚踝,"林家的天目血脉,配上苏家的献祭之躯,才能唤醒那位大人。"血池突然掀起巨浪,将苏清雪卷入空中。她挣扎着甩出软剑,却见三叔袖中飞出一道符咒,精准贴在剑身上,熟悉的苏家纹章在符咒上泛着妖异的红光。
林渊奋力挥剑斩断锁链,金芒却在触及苏远山时被黑雾吞噬。他注意到对方脖颈处的契约咒文正在吸收血池的力量,而苏清雪被吊在血池上方,周身缠绕的锁链正贪婪地汲取她的灵力。记忆中触碰残片时看到的画面突然清晰——那个戴面具的神秘人,眉眼竟与此刻的苏远山有七分相似。
"你们以为破解封印就能拯救苍生?"苏远山的声音混着骨笛的呜咽,整个古墓开始剧烈摇晃,"那些所谓的正义之士,不过是害怕失去掌控罢了。"他抬手击碎穹顶的符文阵,月光倾泻而下,照亮血池深处缓缓浮现的巨大黑影,"而我,将成为新世界的..."
话未说完,苏清雪突然发出一声清啸。凤族本源之力在她周身炸开,金色火焰将缠绕的锁链烧得滋滋作响。她咬破舌尖,将精血喷在软剑上:"三叔,你错了。"剑身上的苏家纹章在火焰中扭曲变形,"真正的守护,从不是为了一己私欲!"
林渊趁机甩出林家秘宝七星盘,七道金光射向血池的七个方位。苏远山脸色骤变,骨笛吹出的音调愈发急促,尸体们疯狂扑向二人。而苏清雪的剑已经刺穿血雾,直指三叔眉心——在最后的对视中,她看到对方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像是遗憾,又像是解脱。
血光与金光相撞的刹那,整个古墓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苏清雪和林渊被气浪掀飞,而苏远山的身影在爆炸的余波中渐渐模糊,只留下一句飘散在风中的低语:"你们以为,真的能改变命运吗..."血池深处的黑影发出震天咆哮,预示着更大的危机即将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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