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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5章 幽冥禁地（第1页）
幽冥殿的总坛藏在断魂崖的阴影里。
这座横跨三千里的巨大山脉，常年被黑褐色的瘴气笼罩，瘴气中裹着蚀骨的邪气，寻常修士别说深入，靠近崖边三尺就会灵力紊乱。林渊一行人披着用“隐灵草”汁浸泡过的黑袍，贴着崖壁的裂缝缓缓移动，黑袍下摆扫过湿滑的岩石，沾了一层黏腻的黑泥。
“屏住呼吸。”林渊的声音压得极低，从喉间滚出，像一块冰冷的石头。他走在最前面，手中握着半块青铜残片——残片在靠近断魂崖时变得异常活跃，表面的符文亮得像跳动的火星，指引着禁地的方向。
身后，九位女子鱼贯跟上，黑袍的兜帽遮住了她们大半张脸，只露出紧抿的唇线。苏清鸢的流霜剑藏在宽大的袖中，剑柄抵着小臂，冰凉的触感让她保持着清醒；叶清涵指尖凝结着一缕微不可察的寒气，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沈惊鸿的长鞭绕在手腕上，鞭梢的银鳞被黑袍遮住，却仍在暗中感应着周遭的气息。
深入断魂崖三十里后，瘴气渐渐稀薄，露出一片人工开凿的石林。石林中的石柱全是青黑色，表面刻满了扭曲的符文，符文缝隙里渗出暗红色的液体，像是凝固的血。阿蛮不小心被一根石柱绊了一下，指尖擦过柱身，立刻被烫得缩回手——那液体竟是温热的。
“这些石柱是用活人炼制的。”洛轻舞的声音带着寒意，她凑近一根石柱细看，发现符文的纹路与人体经络完全吻合，“每根柱子里都封着至少三个生魂，用来维持禁地的屏障。”
林渊停下脚步，举起手中的青铜残片。残片的光芒突然指向石林深处的一处凹陷，那里的瘴气比别处浓郁数倍，隐约能看到一道丈许高的石门，门楣上刻着三个狰狞的古字：“噬魂狱”。
“禁地入口应该就在里面。”林渊示意众人压低身形，“沈惊鸿，破阵。”
沈惊鸿点头，解下手腕上的长鞭，鞭梢如灵蛇般窜出，精准地缠上石门两侧的石柱。她指尖灵力微动，长鞭上的银鳞亮起微光，顺着石柱表面的符文游走，像一把无形的钥匙，正在破解其中的禁制。
“咔嚓——”
细微的碎裂声响起，石柱表面的符文逐一熄灭，暗红色的液体不再流动，化作灰黑色的粉末。石门发出沉重的摩擦声，缓缓向内开启，一股浓郁到令人作呕的血腥味扑面而来，混杂着生魂被灼烧的焦糊气。
门后是一条向下延伸的石阶，石阶两侧的墙壁上嵌着幽绿的鬼火，照亮了台阶上凝结的黑血。每走一步，脚下都会发出“黏连”的声响，像是踩在未干的泥浆里。江若璃走在中间，忽然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低头看去，竟是一截断裂的指骨，指骨上还套着半个生锈的铁环。
“小心脚下。”林渊提醒道，他的靴底已被黑血浸透，能感觉到石阶下面传来的震动，像是有巨兽在呼吸。青铜残片的温度越来越高，几乎要将他的掌心烫伤，残片表面的符文映射出与石阶相同的纹路，显然已经非常接近祭坛。
走下三百多级石阶后，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那是一座直径超过百丈的圆形大殿，大殿的穹顶看不到尽头，只有无尽的黑暗，偶尔有磷火般的光点从黑暗中坠落，像星星的尸骸。
而大殿的正中央，矗立着一座巨型祭坛。
祭坛由九十九根血红色的巨柱支撑，每根柱子都有十人合抱那么粗，柱身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骷髅头，骷髅的眼窝中燃烧着幽绿的火焰，与归雁坞残片幻象中看到的一模一样。柱子之间缠绕着粗壮的锁链，锁链上挂满了风干的尸体，尸体的皮肤紧紧贴在骨头上，姿态扭曲，像是临死前承受了极大的痛苦。
祭坛的台面是用整块黑曜石打造的，上面绘制着一幅巨大的血色阵纹，阵纹的线条比残片幻象中看到的更加清晰，那些流转的符文像是活的，正在缓慢地旋转，将四周的血腥味吸入其中。
而阵纹的正中央，站着一个红色的身影。
苏月穿着一身从未见过的繁复红裙，裙摆上绣着黑色的曼陀罗花纹，那些花纹像是用鲜血染成的，在幽绿鬼火的映照下泛着诡异的光。她的头发散开，披在肩头，几缕发丝被汗水粘在颈侧，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唯有嘴唇红得像刚饮过血。
她正站在阵眼的位置，双手结着一个诡异的印诀，掌心向上摊开，一柄三寸长的金匕插在她的左手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滴落，每一滴血落在黑曜石台面上，都会激起阵纹的一阵涟漪。她的眼神空洞，像是失去了灵魂，只有在鲜血滴落的瞬间，眼底才会闪过一丝痛苦的挣扎。
“她在献祭自己的精血。”云舒袖的声音带着震惊，她能看到苏月体内的灵力正在快速流失，像被阵纹强行抽走的溪流，“血魂大阵需要三种祭品：万人精血、生魂、还有……献祭者的心头血。她在用自己的命催动阵法！”
林渊的目光落在苏月脚下的阵纹上。那里的血色比别处浓郁数倍，形成一个不断旋转的旋涡，旋涡中心的黑暗中，隐约能看到无数只苍白的手在挣扎，像是有什么东西即将从地底爬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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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时，一阵低沉的咆哮从祭坛下方传来。
那声音不似任何生灵的嘶吼，更像是千万根钢铁在摩擦，又像是巨山崩裂前的震颤。咆哮声响起的瞬间，整个大殿开始剧烈晃动，石阶上的黑血泛起波纹，九十九根血柱上的骷髅头同时张开嘴，发出无声的呐喊。
“咚——咚——咚——”
大地在震颤，像是有一头巨兽正在地底心跳。每一次震动，祭坛上的阵纹就亮一分，苏月的脸色就苍白一分，她掌心的金匕插得更深了，鲜血汩汩流出，在台面上汇成细小的溪流，顺着阵纹的纹路游走，像是在绘制一幅通往地狱的地图。
“她快撑不住了。”苏清鸢低声道，她能看到苏月的身体在微微颤抖，那是灵力透支到极致的表现，“可阵法的力量越来越强了。”
话音刚落，祭坛下方的咆哮声再次响起，这一次更加响亮，震得众人耳膜生疼。林渊怀中的青铜残片突然爆发出刺眼的光芒，与祭坛上的阵纹产生强烈的共鸣，他甚至能感觉到残片在发烫，像是要挣脱他的手掌，飞向那个旋转的血色旋涡。
“是魔神。”林渊的声音带着寒意，“祭坛下面就是封印的核心，苏月的精血正在撕裂封印，它要出来了。”
他看向身旁的九位女子，她们的脸色在幽绿鬼火的映照下显得格外凝重。沈惊鸿的长鞭已经蓄势待发，叶清涵的指尖凝结出越来越厚的冰霜，阿蛮攥紧了腰间的短刀，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我们必须阻止她。”洛轻舞的声音很轻，却异常坚定，“再晚一步，就算杀了苏月，阵法也停不下来了。”
林渊点头，正欲下令行动，忽然注意到苏月的眼神。她空洞的目光不知何时转向了他们藏身的方向，虽然隔着数十丈的距离，虽然她的眼神依旧空洞，可林渊却清晰地感觉到，她看到他们了。
在那一瞬间，苏月的嘴角似乎向上弯了一下，像是一个解脱的笑容，又像是一个绝望的嘲讽。她猛地抬起头，对着祭坛下方的黑暗，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喊：
“以我残躯为引，唤魔神降世——开！”
嘶喊声落下，她将掌心的金匕狠狠拔出，反手刺入自己的胸口！
“噗——”
鲜血如喷泉般涌出，染红了她身前的阵纹。祭坛下方的咆哮声达到了顶峰，大地的震颤几乎要将整个大殿掀翻，九十九根血柱同时爆发出刺目的红光，柱身上的骷髅头眼中喷出幽绿的火焰，汇聚成一道巨大的火柱，直冲穹顶的黑暗。
血色阵纹中央的旋涡骤然扩大，露出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黑洞中伸出一只覆盖着黑色鳞片的巨爪，爪尖的寒光在鬼火下闪闪烁烁，带着足以撕裂天地的威压。
魔神，真的要破封而出了。
林渊握紧了手中的青铜残片，残片的温度烫得他掌心发麻，却远不及他此刻心中的震撼。他看着祭坛上浴血的苏月，看着那只缓缓抬起的巨爪，忽然明白了仙墓壁画的最后一幅——原来从一开始，这场浩劫就不是为了传承，而是为了毁灭。
“动手！”林渊低喝一声，率先冲了出去。流霜剑出鞘的瞬间，冰蓝色的剑光划破大殿的黑暗，直刺祭坛上的血色阵纹。九位女子紧随其后，灵力在她们手中化作不同的光芒，像九道流星，朝着那座象征着毁灭的祭坛，发起了冲锋。
而祭坛中央，苏月看着冲来的众人，看着那只即将完全挣脱封印的巨爪，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真实的表情——那是一种混杂着痛苦、解脱和疯狂的笑容，在幽绿鬼火的映照下，显得格外诡异而悲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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